雍城城外,被冰封住的中牢水在冬日清晨中顯得格外寧靜,光整潔白的冰麵上反射出縷縷淡淡柔和的白光,別有一番清冷的味道。依舊是一片灰蒙蒙的雲彩橫隔在大地與天空之間,依舊見不到那黃亮暖和的日頭,雍城城外如同被戰火撩烤過的關中平原一般,一樣的死氣沉沉沒有絲毫生機。
大約辰時時分,中牢水東麵開來一支隊伍整肅黑森森的馬隊,遙見雍城近在眼前,馬隊卻突然在中牢水的石橋前停止前進。片刻之後,隨即又開來一支步騎混雜的隊伍。隊伍中飛出一名黑袍將軍,帶著幾名隨從護衛脫離了本隊,向中牢水石橋飛奔而來,赫然便是林弈與胡兩刀等人。
“上將軍!前麵便是雍城了!”鄭浩在石橋邊迎上林弈拱手稟報道。
“進入城內的斥候可有回報?”林弈點點頭,打量著一裏開外的那座古樸莊肅而又一片死靜的城池淡淡問道。
“還沒有!是否要屬下再派一組飛騎入城?”鄭浩搖搖頭回道。
林弈正待回答之時,忽地瞧見那雍城半開著的城門裏飛出幾個黑色身影,便遙遙一指雍城東門,對鄭浩道:“不必了,你看!”
鄭浩回頭望去之時,那一隊十人左右的馬隊已經離石橋不到半裏地,天色已然大亮,赫然可以看清甲士身上穿著黑色的衣甲,正是秦軍的探路斥候組甲士。
這一支斥候飛騎旋風一般卷過中牢水的石橋,向林弈等人飛速奔馳而來。在離林弈等人還有十多步遠時,這十名騎士便紛紛滾鞍下馬,為首的一名甲士大步匆匆地跑到林弈等人馬前,喘著粗氣地拱手報道:“啟稟上將軍,雍城是一座死城!”
“死城?”林弈聞言一驚,與鄭浩對視了一眼,急忙問道:“速速詳細道來!”
“諾!”斥候隊長拱手應聲,這才徐徐道來。原來這雍城非但是從外麵看上去一座空城,連城內也是被戰火摧殘過一般,幾乎所有建築房屋似乎被人為縱火焚燒過,盡皆焚毀倒塌。從東門入城,沿途還能間或能見到一兩具倒在街邊正在腐爛、發出惡臭的屍體,而且越往城裏去,各式各樣的屍體也是越來越多。整座雍城千瘡百孔,已然沒了曾經作為秦國都城的風華麵貌,就連作為雍城根基的大鄭宮,也隻剩下寥寥幾座被燒得焦黑的大宮殿沒有倒塌。
這組斥候飛騎小心翼翼地在城內探查了近一個時辰,除了偶爾幾隻飛禽走獸在搶食正在腐爛的屍體外,竟是連個人影都未搜索到。而且斥候們還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從那些正在腐爛屍體的衣著上辨析,這些死去的人多是身穿皮衣皮袍皮靴的外族人,很可能便是入侵隴西的戎狄族人。
不過這些戎狄人身邊沒有彎刀弓箭之類的兵器,糜爛的衣物上也看不清是否穿著皮甲,所以無法斷定是普通的戎狄族平民還是入侵的士兵。斥候們檢查的屍體裏頭,未曾發現一具是老秦人衣著的屍體。由於再也沒有發現其他任何有用的情報,斥候組這才匆匆撤出了已然變成一座死城的秦國舊都。
聽著斥候的回報,林弈眉宇間愈發地凝重。根據斥候隊長描述的情景,毫無疑問,雍城必定曆經了一場浩劫。很可能是入侵的戎狄人與死守雍城的贏秦部族之間發生了一場慘烈的城池攻防戰。由於老秦人的頑強抵抗,勢必造成戎狄軍隊的大量傷亡,進而讓殘暴的戎狄族首領頭目們惱羞成怒。攻破雍城後,戎狄族頭目便順勢下令屠城,並放火燒毀全城。
然而,令林弈大惑不解的是,為何城內隻有戎狄人的屍首而且沒有發現戰死的老秦人遺體。照理戎狄人攻破雍城後,作為勝利者一方,有足夠的時間清理戰場,並將己方戰死將士的屍體運出城外,尋個地方好生安葬。
若是城內遍地都是老秦人的屍體,那林弈雖然心下沉痛,但也不會如此迷惑。林弈的故鄉雖然也是在隴西,但卻並沒有到過雍城。在這座曆來被秦人視為神聖莊嚴之地的秦國舊都,究竟發生了何種事情,竟讓它變的如此怪異,林弈心下升起了一團迷霧。
“傳令各營連在這條中牢水河邊集結待命,騎兵一連隨我入城再探!”望著一片死靜的雍城,林弈皺眉沉思片刻隨即對鄭浩下令道。
“諾!”鄭浩拱手領命道。對於林弈這位凡事都喜歡身先士卒的統帥,鄭浩已經習慣了他的行事風格。故而此次對於林弈想親自入城查探,鄭浩沒有再次以主帥安危為理由而進行勸阻,隻是略微猶豫下請示道:“上將軍,是否由我親自帶隊隨您入城?”
“不必了!”林弈擺擺手拒絕道:“城外這些人馬還需要你來統一指揮!”頓了頓,林弈抬頭看了看天色,繼續說道:“若是萬一城內出現緊急軍情,我會發射火箭信號。照這樣的天色,應該可以看清火箭信號,你派人隨時盯著雍城上空便可!”
“明白!”鄭浩點點頭,隨即回身高聲下令道:“騎兵一連,緊急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