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弈率領著殘存的秦軍夜戰突圍時,劉邦剛剛在中軍幕府內的寢帳躺下。突聞外麵殺聲震天,劉邦猛地一個激靈從軍塌利索起身,匆匆出了外帳,胡亂穿上鎧甲拿起佩劍,正要抬腳出帳查看到底是何事,一個人影悶頭撞了過來。
“慌什麼慌,你家祖墳被刨啦?”劉邦被撞的連連後退幾步,看清是值班的司馬,氣不打一處來,張口便罵道。
“沛公大事不好了,秦軍援兵來了,正在解救被圍的那些秦軍!”值班司馬漲紅著臉氣喘籲籲道。
“秦軍援兵!”劉邦聞言驚愕半響,隨即一腳踹翻司馬怒道:“瞎扯淡,哪兒來的秦軍援兵?天上掉下來的嗎?”由於劉邦早已派出樊噲領著五千騎兵,趕往鹹陽東麵百餘裏的重鎮櫟陽,負責阻斷函穀關的秦軍回援,且之前樊噲有軍報回來說截殺了一支秦軍輜重部隊,除此之外便再無遇到秦軍。故而,劉邦便難以相信還會有秦軍援兵冒出來。
“真的是秦軍援兵,從東麵殺來的。”值班司馬灰頭土臉地栽倒在地,一臉委屈解釋道。
軍帳外的喊殺聲一浪高過一浪,劉邦終是默然半響,又猛地粗魯罵了句:“樊噲這個狗才,就知道吃屎!”氣呼呼地原地轉了幾圈,鐵青著臉又問中軍司馬道:“秦軍來了多少?”
“天色太黑,看不清楚,東麵滿滿都是,估計不下數萬!”值班司馬抖抖瑟瑟地小心答道。
“周勃那個酒囊飯袋呢?”劉邦氣咻咻地又喝問一句。
“周將軍已經去召集騎兵去了,準備利用騎兵快速去增援北岸我軍!”
“算這廝還有點頭腦,走,去看看到底是從哪兒冒出來的秦軍援兵!”劉邦聞言這才微微解氣,一揮手便大步赳赳地出了軍帳。
大帳之外,許多楚軍慌慌張張地胡亂穿戴著鎧甲湧出軍帳,莫名其妙地望著北岸的火光,相互交頭接耳地詢問著到底何事。劉邦一見這些沒頭沒腦的部下,心頭便竄起無名業火,想起白日裏那些訓練有素的秦人老軍展示出來的素養,劉邦更覺得氣堵。
“都他娘的給老子滾出帳集合,各營將官都死絕了嗎?”氣急敗壞的劉邦驟然便是一聲暴喝。身後緊跟的司馬們,連忙四下招呼楚軍將官士卒去大營外的校場集合。
渭水北岸的楚軍被秦軍夜襲殺的一片混亂丟盔棄甲,南岸大營內的楚軍也不見得如何鎮定。倘若在武關之時,真被朱輝的一萬秦軍鐵騎偷襲得手,那恐怕戰局便要改寫,劉邦可能便連再度入關的機會都沒有了。
南北兩岸的楚軍一起混亂了近半個時辰,在林弈與許峰所部會師正要往北阪突圍之時,周勃才匆匆聚集起一支三兩千人的騎兵,便要開過渭水橋去增援北岸的楚軍。然而此時渭水橋上卻擠滿了北岸潰退下來的楚軍,有些驚慌失措的楚軍竟是被擠下渭水河,在冰冷刺骨的河水裏拚命向南岸遊來。
周勃的騎兵硬生生地被阻擋在渭水河橋上,愣是無法過河,眼睜睜地看著北岸突圍的秦軍一路殺向北阪,卻無可奈何。匆匆趕來的劉邦,對著那些潰兵下了死命令,迅速回頭追擊秦軍,否則戰陣上以逃兵論處,力斬不饒!這才止住了潰兵南逃的趨勢,給周勃的騎兵讓出了一條通道。
等到劉邦周勃等人領著騎兵匆匆追來之時,林弈等秦軍早已躲進北阪茂密的叢林裏多時,林地跟前隻有散落一地的楚軍火把。
“直賊娘,你們這群廢物都給老子下馬追!”劉邦騎著戰馬暴怒不已,揮著馬鞭亂罵一通,便要周勃領著楚軍進入北阪林地追擊逃走的秦軍。
“沛公!”一個清脆的書生聲音從身後傳來,劉邦回頭,便見張良與蕭何二人騎著戰馬飛快地奔來。
“先生何事?”劉邦沉著臉一臉不悅地拱手道。
“沛公不可,不可追也!”文弱的張良經不起戰馬的高速顛簸,直累的氣喘籲籲道:“所謂窮寇莫追,而且此處林木茂盛,秦軍突圍似是早有準備,說不準林地內還有埋伏,萬萬不可貿然追擊啊!”
“先生說的對!請沛公三思啊!”一旁的蕭何忙也一起阻止道。
“哼,那就放火燒了這些樹林,老子就不信,那些秦人能耐得住火烤!”劉邦氣呼呼強道。
“不可!”蒼白臉的張良仍是硬邦邦一句阻止道:“沛公寧要學項羽那屠城狂也?此處高地名叫北阪,林地中多有關中鹹陽秦人的祖墳。暫且不說能不能燒殺那些秦軍,單就貿然縱火燒毀秦人祖墳,便怕要激起關中鹹陽老秦人的民憤。沛公寧要因此失去民心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