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弈聽完之後微微點頭,孟坤所慮者,皆是許峰未曾提到的細節及後續長策事宜。雖則這隻是預防藍田防線被劉邦軍突破之舉,但眼下也該當預為籌謀。
“諸位將軍都說說看,如何應付眼下危局!”林弈默然片刻,望著帳內皆在低頭沉思的諸將,淡淡開口激賞道:“我軍向來作戰都是群策群力,諸位將軍但講無妨!”
“末將有言!”坐在帳門口附近的輜重營營將曹艮挺身一拱手,昂然道。
“曹將軍請講。”見這位年紀也過四旬的中年將軍慨然正色,林弈連忙拱手請教道。
“若是我軍被迫撤離函穀關,末將願率三千輜重營死守函穀關拖住項羽楚軍,為主力撤離爭取時間!”曹艮凜然一句道。
“曹將軍慷慨請戰,壯心可嘉,林弈佩服!”林弈點頭讚賞一句道:“若真到危急之時,將軍所部輜重營也必會擔當大任。”
被僅作為輜重營營將的曹艮一言激勵之下,其餘各位主力千長將軍們亦是急吼吼地請戰,紛紛慨然表態願死守函穀關,為大軍牽製住數十萬楚軍。中軍大帳之內,頓時一片慷慨激昂。
望著這些聞戰則喜的秦軍將領們,林弈不禁微微皺眉。眼下的這支秦軍雖並不缺乏衝鋒陷陣、悍不畏死的猛將,但相對於將星璀璨的帝國巔峰時期而言,卻少了許多能長於戰局謀劃的全才將領。若要全靠林弈一己之力全力謀劃戰局,難免便會有些吃力。“何時方能有個得力大將相助?”林弈心下暗歎一句。掃了一眼,軍帳內正為誰來留下阻擊楚軍之事爭得麵紅耳赤的諸位將軍,眼角忽地瞥見正盯著地圖細看的中軍司馬鄭浩,林弈不禁心頭一動,高聲一句問道:“司馬可有何良策?”帳內正兀自爭論的將軍們,聞聽林弈發問,頓時便噤聲下來,豎起耳朵想聽聽這位林弈的親信司馬有何高見。
原本正皺眉苦思的鄭浩被林弈打斷,微微一錯愕,隨即拱手道:“回稟上將軍,末將在思慮,如何利用地形阻擊牽製住項羽的楚軍,而不至於白白犧牲我軍一部分兵力。”
“哦?司馬且說來聽聽!”林弈眼中一亮欣喜道。
“上將軍、諸位將軍且看,函穀關城背後的狹長函道蜿蜒曲折百餘裏,且峽穀兩側皆是高峰峻崖,中間小道不過一兩丈寬,我軍大可利用此等有利地形,給追擊的楚軍設置種種障礙。一則,可預設伏兵,重創楚軍負責追擊的先鋒部隊,二則,可利用巨石陷阱之類物事,節節遲緩楚軍的追擊速度,以使我軍斷後之軍能從容撤離函穀關。”鄭浩指點著地圖上,蜿蜒曲折的函穀險道娓娓道來。
“妙!”老將許峰拍案慨歎一句道:“鄭司馬所謀,醍醐灌頂之言也!從函穀關外通往關中的,隻此一條函穀險道可行,而百餘裏長的函道足夠我軍給隨後追擊的楚軍設上好幾道障礙。除非楚軍長了翅膀成了鳥人,從天上飛過去,否則就乖乖地一點點應付那些陷阱障礙吧!”
許峰最後一句笑談,引得帳內將軍們轟然一陣大笑。“你說這楚軍真能變成帶翅膀的鳥人?”“直賊娘,我看楚軍還是當會地鼠好了,從函道打個地洞鑽過去也。”
林弈也是被許峰的詼諧逗得露出難得的一絲笑意,擺擺手示意眾人肅靜,對鄭浩道:“司馬繼續說。”
鄭浩也收起笑容,又指著距藍田大營東北百餘裏的櫟陽道:“至於如何策應藍田守軍撤入鹹陽,末將在想,我軍是否能在櫟陽與藍田塬中間地帶設置一道壁壘防線,如此一則可威懾追擊藍田守軍的劉邦軍,二則還可隨時防備從函穀關襲來的項羽主力楚軍。”
“鄭司馬所謀,大將之才也!”一臉蒼白的孟坤無力地低聲讚了句。
林弈聞言也大是欣然,心下暗暗讚道,這鄭浩胸中頗具器局,假以時日曆練,定能成為不可多得的大將之才。
“如此,我意,我軍眼下先按許老將軍所言,做兩手準備:一則隨時準備增援藍田大營,二則隨時籌劃撤離函穀關等事宜,並接應藍田守軍。”林弈拍案總結一句道:“諸位將軍便按此方略,再一同細細商議諸般細節!”
“謹奉將令!”眾位將軍齊齊轟然應聲,便開始各抒己見商議一幹細節部署。
寒冬深夜裏,函穀關中軍大帳的軍燈一直亮到東方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