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軍甲士們剛剛藏好身形,便聽得關城外一陣急促梆聲響起,緊接著便是一陣呼嘯而來的破空聲,關城上下便到處響起乒乒乓乓的撞擊聲。秦軍將士心知,這是楚軍的箭陣發動了。
關城外的大道上,負責攻城的楚軍步卒們,在鼓聲的激勵下,踏著戰靴抬著雲梯推著雲車衝車,一步步地向關城推進著。一陣又一陣漫天箭雨,從他們頭頂尖嘯著向關城箭樓城牆猛烈傾瀉過去,一時之間,原本巍然雄偉的函穀關竟被陣陣箭雨淹沒了,模糊朦朧的幾乎從山穀間驟然消失了。
關城前,之前覆滅在秦軍箭陣下的騎兵千人隊的屍體,還兀自橫七豎八地鋪在關城大道上。整齊推進的楚軍攻城步卒,來不及清理這些同袍的遺體,唯有小心跨走過去。遇有阻擋雲車衝車的騎兵屍體,那些推車的步卒才會將那些屍體挪開。
待攻城步卒距關城隻有不足五十步遠時,楚軍軍陣後戰鼓猛然急促大作,一百個攻城步卒百人隊像是得到命令似地突然加速衝鋒,山呼海嘯般地撲向關城,與此同時,楚軍的箭陣也驟然停止掩護射擊。
眼看著一隊隊攻城步卒靠近城牆,一架架雲梯隨之架起,四輛雲車也在城下高高聳立起,兩輛衝車也被兩隊甲士呐喊著猛推著撞向關城銅鑄大門,關城上的黑甲秦軍卻像是突然消失似地,毫無動靜。
“秦軍撤走了嗎?”烏騅馬背上的項羽仍然一臉冷霜,在山口處皺眉望著攻城戰的進展。原本他所預料的是,一旦楚軍開始攻城,秦軍必然隨即發動反擊。然而此刻函穀關城卻如此怪異地沉寂著,著實叫項羽大惑不解。
正當那些攻城步卒紛紛踏上雲車木梯之時,關城城頭處突然響起一陣急促梆聲,接著便鼓聲大作,女牆垛口處突然矗立起一排排黑森森的甲士,密集粗大的滾木礌石隨即沿著城牆斜麵隆隆滾砸而下,竟如同驚雷一般在楚軍步卒頭頂上炸響開來。順著雲梯剛剛爬在半空中的攻城步卒,紛紛被砸落下來,單薄脆弱的雲梯更是經不起連綿不斷的巨石猛砸,竟是在一片嘁哩喀嚓哎喲哇啦聲響中,頃刻之間便被擊毀壓跨擠碎。
楚軍的四輛雲車包裹著精良的鐵皮,頂著滾木礌石硬是強行抵近關城城牆。一聲呼哨響起,暗藏在箭樓背後的兩座行爐隨即開出,在楚軍的雲車木梯堪堪要搭上城頭垛口時,一股通紅鐵水猛地澆出,高出關城數丈的雲車瞬間崩塌,隨即燃起了熊熊大火。兩座行爐各自澆出兩通鐵水,楚軍唯一的四輛攻城雲車瞬間便化為灰燼。雲車上及附近的楚軍步卒更是淒慘,被鐵水澆中者連慘嚎聲都未發出便立時變成一具木炭,人肉烤焦臭味散出,直叫幸存的楚軍們惡心幹嘔魂飛魄散心膽俱裂。關城城門處,推著兩輛衝車衝撞城門的楚軍甲士死的死,逃的逃,兩輛衝車也仍在城門跟前,無人理會了。
正當破損雲梯下的楚軍步卒慌亂地躲避巨石滾木時,遍布女牆的箭孔處驟然激射出一片弩箭暴雨,可憐那些攻城步卒頓時成了活生生的箭靶子,一個個不是被弩箭射成刺蝟便是被巨石滾木砸成肉醬。在後隊的攻城步卒尚自驚愕愣怔之時,從關城背後竟是突兀飛出幾塊巨石,呼嘯地砸在排成密集隊形的楚軍當中,頓時血肉飛濺慘叫連連。
前陣的五十個百人隊死傷慘重,不待帶隊軍官下令,殘存的攻城步卒便撇下各式器械兵器,拚勁全力、連滾帶爬地爭先逃離這片修羅地獄。而後隊的五千攻城步卒在礟車飛石的猛砸之下,也是驟然蒙了,及至前隊的攻城步卒哀嚎著卷回,兩隊近萬人步卒陡然衝撞在一起。一時間楚軍們竟是相互擁擠踩踏,亂作一團。
而在這時,城頭處又響起一陣急促木梆聲響,一排排粗大的短矛接連呼嘯著飛出,撲向了擁作一團的楚軍步卒。又是一連串哀嚎聲淒慘響起,眾多楚軍步卒擁擠在一起被尖嘯而來短矛一舉洞穿。關城上操作連弩車的秦軍甲士,甚至都不用瞄準,隻需將一排排弩箭裝填上弩車,然後徑直發射出去便可大量殺傷關城下的楚軍步卒。
由滾木礌石、弩箭短矛、礟車飛石編織而成這片修羅地獄般的屠宰場,僅僅在片刻之間,便讓整整一個楚軍萬人隊死傷過半。秦軍守軍爆發出來的如此驚人的戰力,竟讓餘下的楚軍們人人驚訝的張著嘴,忘了為攻城步卒呐喊助威。函穀關前大道上,那一片淒慘景象伴著此起彼伏的哀嚎慘叫聲,驚得整個楚軍軍陣又寂然無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