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鄭浩等人齊齊拱手嗨然,便兩兩一組四下散去。
望著親隨部下各自散去,林弈獨自一人邁上石板長街,一邊漫無目的地尋找子桓二人,一邊在心下思謀著自己接下來該如何行事。
此刻的鹹陽城一改昨日冷冷清清之樣,大街上到處是來回奔走的一隊隊捕人甲士。那些老秦人,自昨夜子時便被滿城的喊殺聲驚醒,待清晨打開屋門門縫,瞧見這滿大街的捕人甲士,立時又嚇得縮回屋內。在打聽清楚、原是在抓捕趙高餘黨之後,便又紛紛出門觀望,三三兩兩地簇擁在街邊,看著一隊隊押著囚車的甲士,指點囚車之上的犯人,嗡嗡地高聲議論著。趙高一黨橫行鹹陽日久,國人百姓無不受其荼毒,人人皆是心懷怨恨,可懾於趙高的那些胡人材士,唯有將苦水咽到肚子裏。今日突見乾坤大變,這些往日作威作福的新貴權臣們竟個個成了階下囚,老秦人們心中怨氣得出,豁然舒坦敞亮,人人竟是亢奮不已,便有人開始往那些囚車中的人犯投擲爛菜石塊,先是一人兩人,接著眾人便紛紛效仿。一時間,囚車行進速度驟降,囚車裏的人犯頓時個個狼狽不堪鼻青臉腫,苦不堪言。
走在街邊的林弈,望著群情激昂的老秦人,暗道民心可畏。正在觀望之時,忽聽身後一串急促馬蹄聲響,便見一名甲士匆匆策馬趕到。望見道旁的林弈,甲士慌忙勒住韁繩,翻身下馬一拱手朝林弈報道:“啟稟將軍,二位公子已經尋回,韓大人請將軍速速回府!”
“好!”林弈轉身正要往回走去,甲士一攔林弈,遞過韁繩道:“請將軍上馬,屬下步行可也!”
林弈一點頭,接過韁繩翻身上馬,便往子嬰府邸飛馳而回。匆匆回到府中,鄭浩迎上前,拱手道:“將軍,二位公子在子嬰公子房內,子嬰公子也已經醒來。”
“吩咐弟兄們備些戰馬,隨時準備出發!”林弈點點頭,經過鄭浩身旁時低聲交代了一句。眼下鹹陽城內局勢算是大體平定,但西門外的守軍大營還有數萬守軍,林弈須趕在這些守軍得知趙高已經身亡的消息而致嘩變之前,穩住這些守軍。
“諾!”鄭浩答應一聲,便轉身去準備去了。
子嬰房內,子桓、子陵在床邊默然站立,雪玉坐在床頭旁,嬌俏的臉龐梨花帶雨,惹人憐惜。在服下太醫開來的急救藥方後,子嬰悠悠醒來,原本蒼白的臉色此時更是毫無一絲血色。
林弈踏進房內之時,子嬰正有氣無力地與子桓、子陵二人交代著些什麼。見林弈進來,子嬰便想掙紮著起身,無奈傷重乏力,一番掙紮反而扯動傷口,又疼得幾欲昏厥過去。
“公子重傷初愈,切勿亂動,萬萬要保重身體才是!”林弈連忙快步上前,撫慰子嬰道。
子嬰氣若遊絲地張著發紫的嘴唇道:“林…將軍,我有話要…單獨與你商量!”說罷眼神略過子桓等人。一旁的老韓談會意,忙帶著子桓三人退出房內。雪玉起身拂袖擦去眼角珠淚,已經哭紅的雙眼,含情脈脈地注視了林弈幾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猶豫片刻終是輕歎一聲,雖自己兩個兄長出了房門。
“林將軍!”見眾人都出去了,子嬰費力喚了聲。
“末將在!”林弈肅然道。眼下情景,林弈心知子嬰必是要交代身後大事,遂是挺身拱手正色。
子嬰粗粗喘了幾口氣,開口道:“本公知道自己怕是命不久矣,可眼下國難當頭,社稷危急,實在放心不下。為此,我想請將軍答應,若是一旦我有不測,請將軍務必鼎力輔助犬子子陵,助他穩住朝野,平定叛亂,重振我大秦!”說著,艱難地從枕邊取出一方銅匣交與林弈道:“這是調兵虎符,請將軍驗看!”
林弈打開銅匣,赫然便見一隻黑鷹兵符擺放在匣中,心下驟然一凜。秦國兵符分三等:最高等便為這黑鷹兵符,乃國君親掌,大戰前授予上將軍或統兵大將,每次可調兵十萬;此等為龍形兵符,尋常授予小戰大將或關隘守將,每次可調兩到三萬兵力;末等兵符為虎形兵符,每次調兵不過八千。當此之時,子嬰將最高等的黑鷹兵符交與自己,言外之意便是將舉國兵權授予自己。雖早有預料,林弈依然有些驚訝。趙高剛剛被誅殺,這些原先由國君親掌的兵符,半日不到便落入子嬰等人手中。可見子嬰等人對於政變奪權之事,想是預謀已久。
雖然心下訝然,林弈仍是捧著兵符,慨然高聲道:“公子如此信任末將,夫複何言?末將誓言,定當盡心全力輔佐公子及少公子,刀山火海亦是死不旋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