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得片刻,便見銅鑄關城大門嗡然打開,一隊黑衣鐵甲踏著整齊的步伐開出關城列在城門口大道兩側,一名頭戴皮幘的軍官騎著戰馬傲然立在道中。
林弈等人見狀便策馬上前。到得近前,見是一位百長鎧甲裝束的甲士,林弈一拱手道:“平叛大軍千長林弈,奉命回都!”
見林弈身著千長的將軍皮甲,那百夫長忙拱手回禮道:“卑下函穀守軍百長石山,請將軍隨我來!”說罷,撥轉碼頭在前麵引導林弈等人入關。
林弈等人騎馬踏步跟在那百長身後,見兩旁的持戈甲士們人人精神抖擻、衣甲鮮亮,與林弈等人的破衣爛甲狼狽不堪相比,直是天上地下。然而林弈等人卻並未自慚形穢,他們是從山東戰場血戰拚殺、從死人堆裏爬回來的,身上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那股淩厲殺氣,並不是這些貌似整肅、未經大戰的甲士所能比擬的。自秦始皇即位秦王以後,六國已無力再合縱攻秦,函穀關便再未有過戰事,守軍平時也隻是按時操練巡邏站崗罷了。而秦軍軍中將士曆來喜戰,以戰場殺敵為榮耀,故兩旁豎立的甲士皆以崇敬的眼光,目送著林弈一行久經沙場的老軍!
經過城門之時,林弈目測著城牆厚度及其材料,心下慨歎一句:“他娘的,若是我們那戰壕能如此堅固,便是老蔣再派十架、百架鐵鳥,也是不怕!”
進得關城,便見城內一片忙碌氣象。一隊隊甲士來回奔走,或巡邏,或搬運木石,或修理器械,一副大戰來臨的緊張畫麵。那百夫長領著林弈等人,穿過忙碌的人群,徑直來到守軍軍營轅門前,翻身下馬,與轅門前的守衛低聲交談了幾句,回身衝林弈等人一拱手,便又上馬回關城去了。
那營門守衛對林弈拱手道:“請將軍下馬隨我入營!”林弈朝身後幾位點了點頭,便齊齊翻身下馬,隨那侍衛長步行進了轅門。
過轅門行了大概有二百餘步遠,便見一座兩丈高的大營帳,營帳前豎著一根數丈高的旗杆,懸著一麵秦軍大纛旗。守衛停住腳步,返身對林弈道:“請將軍稍候,容我去稟報一番!”說罷掀開布門進了營帳。不一會,那守衛出了營帳,恭敬立在門旁虛手一請道:“將軍請進!”
林弈等人魚貫入帳,便見帳內赫然坐著幾位千長模樣的將軍,似是正在商議事情。正案後坐著的是一位八字須山羊胡子、方形臉、頭戴絳袙、身著細致皮甲的四十出頭千長,兩旁依次各坐著兩位年紀稍輕的千長。見同是千長的林弈進來,這五位千長齊刷刷起身一拱手。林弈連忙跟著拱手還禮道:“山東平叛軍千長林弈,見過各位千長。”
“函穀關代理守將,千長孟坤!”正案後的那位千長朗聲道。餘下幾位千長也互報了職位姓名後,孟坤便請林弈在左手末案坐下,胡兩刀等人則簇擁著站在林弈身後。
“林將軍是從山東平叛戰場上歸來?”孟坤問林弈道,臉上帶著疑惑不解的神情。
“正是!”林弈早料到其必有此問,淡然點頭道。
“可是據我軍斥候密報,山東平叛大軍在殷墟已然全部降了盜軍,卻不知將軍等人是如何逃回來?此行回鹹陽,不知又要稟報什麼戰事?”孟坤忽然緊盯著林弈雙眼,皺眉問道,話語間顯是對林弈等人極是不信任!
林弈神態自若地起身,向帳內的這五位千長正色道:“在下心知各位將軍對我等身份必有疑惑,請聽在下細細解釋。”接著便從巨鹿之戰備細說起,一直說到他們如何來到函穀關。說到平叛大軍因大秦朝政癱瘓而無糧草後援,被逼無奈投誠楚軍時,幾位千長均是義憤填膺,孟坤麵色沉痛地叩著桌案道:“若是章老將軍再有三月糧草,山東叛軍安能如此猖狂!”當聽到楚霸王項羽在新安坑殺二十萬秦軍將士時,幾位年輕千長不禁怒不可遏,紛紛拍案怒斥項羽道:“項羽可惡欺人太甚,簡直禽獸不如!”“黃毛猴子太卑鄙下作,有膽便與老子正麵對殺試試!”“盜軍如此囂張,欺我大秦無人乎?”一時間大帳內竟群情激昂,恨不得立馬開出函穀關與楚軍決戰,以報同袍血海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