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都,未涼城。
太守府內燈籠高掛,一派喜慶。
年近半百的太守新納了一房年芳十八的小妾,正所謂“鴛鴦被裏成雙夜,一樹梨花壓海棠”。
夜,漸濃。
穿著鎧甲的士兵將太守府團團圍住,林立的侍衛屍體,散落一地,鮮血染紅了道路。
後院,洞房內。
紅鸞錦被,紅燭搖曳。床榻之上,空空如也。
地上,身著裏衣的少女悶不做聲,將一塊瓷器碎片狠狠紮入躺在地上的男人身體裏,幾起幾落間,血液噴射,將純白的裏衣染成了血紅。
男人起先還有些動靜,到最後再無聲息。可少女依舊不肯放過,一下又一下,招招致命。
每一下的揮舞,都是辛黎心中抹不開的傷痛。
她再也不必如過街老鼠一般,惹人厭惡。她再也不必舍棄自我,去做那些肮髒的勾當。她再也不必讓他為難,成為他璀璨生命中不堪的汙點……
因為,她回來了。
回到了十四歲時,回到了命運的轉折點!
夜祁在踢翻兩個侍衛,奪門而入的時候,便看到了這樣的一幕:
少女渾身被鮮血染紅,一臉清冷地坐在地上。她不悲不喜,不驕不躁,好似被嚇傻了,也好像根本不曾在意。在她身側,是被刺得血肉模糊的男人。
見到他進來,少女的目光微動,似戰場上英勇廝殺的戰士,帶來滾滾戾氣,久久不散。
夜祁眉頭一簇,不由戒備。
見到他來了,辛黎心頭一顫。曾經與她愛恨糾纏了一生的男人嗬,彼時還是少年,是大梁國最年輕的少將,夜祁。
十八歲的年紀,意氣風發。一襲金剛鎧甲,昂首挺立。曾經冷峻的麵容,此刻還稍顯柔和。劍眉星目,光彩奪目,似天邊驕陽一般璀璨。
他手持寶劍,破門而入,猶如從天而降的天神,拯救世人。
曾經,她也以為他是來拯救她的,可最終……
辛黎默默閉上雙眼,輕聲道:
“他死了。”
平淡的語氣,似與她來說這不過是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她太過平靜,平靜的不像一個女子。
夜祁上前檢查太守的屍身,太守的身體已破敗不堪,如一灘爛肉般趴在地上。翻過屍身,太守死不瞑目的眼睛大大睜開,透過他驚恐的目光依稀能夠感受到他臨死前的恐懼。
“是你殺了他?”夜祁透過被鮮血染紅的衣衫,看著辛黎嬌小的身軀,難以想象,這樣嬌小柔弱的女子會有這般強勁的能力。
“是。”辛黎沒什麼可隱瞞的,她睜開雙目,亦閃耀眼光芒。帶著毋庸置疑的堅定,氣勢大開。
“你是誰?”夜祁看著布置火紅的洞房,一旁的紅燭還未燒淨,對辛黎的身份有了猜測。外界傳聞,太守娶的乃是十八歲的少女,辛黎這副小身板,勉強能看出幾分女子模樣,但如何也沒有十八歲的樣子。
“如你所見。”辛黎站起身,指著太守的屍身,“被他擄來的女子。”
“擄來的女子……”夜祁意味不明重複著這句話,目光裏防備卻少了一些。
他所調查到的太守,有一個怪癖:不喜少女喜女童。
外人隻知太守有二十八房妾室,殊不知這二十八房妾中少有及笄女子。那些莫須有的身份,不過是為了掩蓋事實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