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的雨季,來的比往常的都要早上許多。
清明節才過去沒幾日,江南就下起了小雨。春日的雨絲軟綿綿的,落在來來往往的江湖人身上。這些江湖人大多過的都是些刀口舔血,風餐露宿的苦日子,因此也並未在意這些稀稀落落的雨滴,一個個頂著雨滴神色匆匆的在港口巡視著。
這片港口與其他的港口並無什麼不同,簡陋的過道,雜亂的貨物,錯落的商船。隻是今日,港口裏船隻都安安靜靜的停泊在兩側,除了這幾個巡視的江湖人,再看不見其他船員的蹤跡。一陣風過,忽而不遠處也隨風飄來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
這腳步聲來自一名少女,那少女看著大約十七八歲的年紀,穿著一襲鵝黃色的對襟長衫,手裏撐著一把紙傘,行走的步伐很慢,跟那些行色匆忙的江湖人很是不同。
“姑娘,這楓橋鎮今日並不太平。若是無事的話還是盡快去渡口坐船離開吧。”聞言,少女尋聲望去。說話的是一名英氣十足的成年女子,那女子微微蹙著眉,似是在為什麼事情焦慮著。
“謝姑娘關心。隻是我是受人所托,特來此地尋人的。若是尋不到,我怕是走不得了。”
“尋人?此地除了鑄神穀的兄弟就隻有我們水龍吟的人了。姑娘若是尋人不妨同紅渠說,或許紅渠可以幫上姑娘你的忙?”
“紅渠?呀,原來你是紅渠姐姐呀!我是桑楚山莊的楚阿長,此番出莊曆練,莊主怕我惹事,就命我帶著信物來找唐師弟,說是要他多多照看我。”楚阿長從懷中掏出令牌,遞給了李紅渠。
李紅渠拿起令牌仔細端詳了片刻,確認是出自桑楚山莊沒錯,便道。“你若是從桑楚山莊來,便是老盟主的弟子了。三日之前,連環塢大舉攻陷鑄神穀。我同盟主聞訊而來,哪知盟主唐青楓叫我們不要輕舉妄動,自己卻不知去向,如今我也找不到他人在哪裏。哎,他平日裏沒個正經也就算了,如今水龍吟和帝王州形勢緊張,這個時候還到處亂跑,叫我們好生擔心。”
那女子聞言,笑意淡淡的盈上了嘴角,道:“看來這唐師弟平日裏沒少給紅渠姐姐添麻煩呀,看給姐姐氣得。姐姐莫氣,您帶著兄弟們在這兒守著,我去幫姐姐尋尋唐師弟的蹤跡。”
“如此甚好,那便麻煩姑娘了。”
“姐姐不必客氣,喚我阿長便好。”言罷,楚阿長同李紅渠作了別,朝著楓橋鎮的方向趕去。向著楓橋鎮的這一路,都安靜的可怕,除了雨滴聲,連鳥兒的啼叫也不曾聽見過幾聲。
而且越是離得楓橋鎮近些,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也就越為濃烈,看來今次到這楓橋鎮,必定是驚險萬分。楚阿長隱了隱身形,一個手刀劈暈了在一邊守崗的連環塢守衛,躲在了鎮口的草垛後麵。看來潛進楓橋鎮,著實不是件易事。這是楚阿長第一次獨自闖蕩江湖,雖然知道以自己的武功對付這些江湖上的小嘍囉絕對是綽綽有餘的,可還是不由自主的緊張了起來。
“我要是你,就不會冒然闖進楓橋鎮。”寂靜的楓橋鎮外,這一聲清脆的聲音如同平地的一道驚雷,驚起了楚阿長一身的冷汗。
是誰?竟能在自己高度警覺下悄無聲息的接近自己?正當楚阿長思索應對之策時,那聲音再次響起。
“現在這楓橋鎮可是龍潭虎穴,我勸你還是不要魯莽行動。像你這麼年輕又漂亮的姑娘,死在這裏實在是很可惜。”
楚阿長回頭,隻見一名青年男子同她一般躲在草垛後,隻是與她的狼狽不同,那男子神態悠閑地搖著手中的折扇。不知是在此地待得久了,還是這男子的頭發自來就梳得鬆散,總之,他的頭發被港口的風吹得很亂,不聽話的搭在水藍色的領口上,倒是那雙眼眸依舊明亮的很。
“方才,是你在和我說話麼?”
“當然是我,不然還能是誰?”說著,那雙眼瞳就笑盈盈地朝楚阿長望了去,和她的對了個正著。
換做平日裏,若是被旁的什麼男子這麼似笑非笑的睨著自己,楚阿長肯定會覺得此男子輕佻下作,而後叫上自家老爹將其好生教訓一番。可麵前這個男子的行為,非但不會讓她覺得輕浮,反而帶著一股子渾然天成的風流灑脫。果然,人若是長得好看,輕佻也會變成灑脫。
“可我要去這楓橋鎮裏尋人,就算是龍潭虎穴,我今日也須得闖上一闖。”說著,楚阿長解下了係在腕上的手帕,擦了擦額角細密的汗珠。
那男子看著楚阿長堅定的目光,有些好奇是何人如此重要,肯讓這個年輕的女孩不惜以生命為賭注也要到這楓橋鎮內尋人。
“喲,姑娘可是要去救自己的情郎?”是了,這姑娘肯定是要去救自己的情郎,不然何必如此拚命。不等楚阿長回答,男子就在心中就自顧自地想著,甚至已經開始得意於自己的料事如神了。
“不是,去救一個混蛋而已。”此言一出,楚阿九又覺得混蛋這個詞用的實在不好。她覺得自己的臉頰微微有些發燙,便默默的低了頭,不想讓眼前的男子看見自己這般的嬌羞之態。
“既然是個混蛋,姑娘何必救他,管他去死好了。”猜錯了楚阿長心思的男子有些不悅,暗道這女子真是奇怪,豁出命去就僅僅是為了去見一個混蛋。又不禁在心中感歎,這年頭,江湖少女們都不追著他這樣的青年才俊了,全被混蛋拐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