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才在那裏鑒別半天,直到自己信誓旦旦地說出那些字的不同之處,借此證明兩封信件不是一個人寫的時候,甚至是明說有人在模仿四王爺筆跡寫信,就差給直接安個誣陷名頭的時候,結果她卻告訴他,那兩封信本來就不是一個人寫的?
那他剛才說的不全都被推翻了嗎?
裴遠是看過原件的,不過剛才鳳慕漣那邊把信件拿過來的時候,他不想看就擱到了一邊,誰曾想那居然是一封拿錯的。
於是裴遠重重敲響錘子道:“徐茂山,你欺君罔上意欲誣陷該當何罪!”
徐茂山被嚇得雙腿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連忙告饒道:“陛下,陛下草民知錯了,草民不該見錢眼開,求陛下饒恕草民這一回吧!求陛下饒恕草民這一回吧!”
這麼快就扛不住也是鳳慕漣意料之外的事情,她以為他至少要堅持幾個回合,讓她把他嚇到尿褲子,然後扛不住才說出事情真相的。
裴紹禮臉上的神色也不好看,臉黑的嚇人,瞪視著鳳慕漣,出人意料的轉折以後鳳慕漣轉頭,看向瞪著她都不嫌累的裴紹禮道:“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四王爺,你這是不打自招。”
如果不是心裏有愧,為什麼要找個人給自己做假證?
這一點在場的人都能想出來,便是腦子不靈光的經過鳳慕漣一番話也都靈光了。
裴紹禮一臉要把鳳慕漣大卸八塊拆了吃了的表情,裴弘煥皺著眉把人拉到自己身後,用身體擋住了裴紹禮的眼神:“如今多說無益,既然四皇叔你要這樣,那我們就投票吧!”
其實今天本來就隻是給裴紹禮定罪的,隻是他自己一廂情願認為事情還有轉機,裴遠隻是不想讓他輸得太難看,可是他非要撞到槍尖上來,也怨不得人。
張禦史一看情勢不好連忙下跪,哭天搶地地喊道:“陛下,這……這些都是微臣做的,與四王爺無關,請陛下饒恕微臣吧!”
裴遠坐在上麵看不清他的情緒,隻聽到他說道:“你倒是一片赤誠忠君不二。”
張禦史一愣。
裴遠順起手邊一方硯台砸了過去,怒斥道:“可你忘了你究竟是誰的臣子,你忠的又是誰的君!”
裴遠氣的渾身都在發抖,劉公公連忙上前勸解,張禦史被砸了一下腦袋都破了一個洞,嘩嘩往外冒血,遮住了他原本的眼睛和容顏。
他繼續哭訴道:“可陛下,不管四王爺做了什麼,他是您的弟弟啊!微臣都是為了陛下啊!”
嘖,他怎麼不說他是為了南晉和平繁榮昌盛呢?
“微臣身為禦史,日後史書工筆該怎麼寫今天的事情呢?他畢竟是您的兄弟啊!”
他哭喊的撕心裂肺,可是實際內容卻讓人反感透頂,裴弘煥悄悄握緊了拳頭,他知道裴遠有多在乎自己的名聲,他愛惜自己的羽翼,不願意有人評價他半句不好,所以許多時候他都會息事寧人。
可旁的他都可以忍,唯獨這一件他忍不了,這可是動搖國本的事情。
裴弘煥剛想開口說點什麼,就被旁邊的鳳慕漣攔了下來,她冷著一張臉看著跪在地上的張禦史對裴遠說道:“父皇,既然張禦史說自己寫不了,那就換個能寫的人來吧,張禦史年老體衰,想必精力也不是那麼好了,這麼簡單的事情竟然也要父皇您來操心。”
她一說完全場都靜默了,想不到太子妃不出口則已,一出口竟然要將張禦史拉下台。
張禦史整個人都懵了,他抬起頭瞪大了雙眼看著鳳慕漣,這好像跟說好的不對,以前隻要他這樣說,陛下總會退讓,可這一次他卻慌了,他抬起頭又看向站在一旁的裴遠,他的臉上看不出喜怒,隻是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所有人都在以為裴遠會因為鳳慕漣的膽大妄為而大發雷霆的時候,原本還在生氣的裴遠卻忽然撫掌而笑:“哈哈哈,不愧是朕的好兒媳,漣兒說得對,張禦史既然寫不了,那就換個能寫的來。”
這一句話就像是晴天霹靂一樣砸到了張禦史的頭頂,他原本跪在地上現在整個人都癱在了地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半響終於回神道:“不不不,陛下,臣能寫!微臣能寫!”
他才四十多歲,若是現在就被“衣錦還鄉”,那他一家老小的日子怎麼過,在京城是待不下去,回了老家又怎麼能抬起頭來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