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廂,層層疊層層的人群之上,玄胤元君衣袖一揮,白雲自人端飛過,佑聖真君淺淺一笑,手指一彈,水流激分隔出結界,牽引白雲向前。

兩人氣定神閑各自看完,再次對望。

電母差點又去****。

地下那堆糾纏在一起的哎喲哎喲的女仙男神們好容易掙紮著爬起,剛剛分開,柳眉倒豎的嫦娥便啪的甩了天蓬一耳光。

“流氓!”

天蓬扇著耳朵委屈,“我沒摸!”

“你沒摸你怎麼知道有人摸我!”

新一波大戰再次開始,靈寶天尊去勸架都被扯掉了胡子,等到好容易事態平息各自安坐,才發現,罪魁禍首那三個人,已經齊齊不見了。

三日後。

仙宮快報。

懶雲窩最新消息。

九華會上溜走的三仙一貓,那天神奇的去打麻將了,據說誰贏誰就出局,導致兩大聖君拚命輸啊輸啊輸,靈元上仙拚命數啊數——數錢。

最後,四局麻將,兩大聖君神奇的各輸兩局,第一萬次戰成平手。

靈元上仙笑眯眯抱著阿貴親自將兩人送出門,拔貓毛兩根各送一枚以示紀念,畢竟讓人家輸了仙田十傾仙宮三座仙娥十對奇寶八件,不回點禮實在說不過去。

懶雲窩外。

玄胤元君一仰首,向佑聖真君抱拳,“真君曆劫之中,相護之情感天動地,何不於九重天之上,再續佳話一樁?”

佑聖真君淡淡一笑回禮,“元君曆劫,兩世與上仙相守一生,難道猶自不足?我仙家淡泊無欲,元君卻何其貪也。”

“哼。”

“唔。”

電光再閃。

分道揚鑣。

第一萬次九重天三角追逐戰,再次無果而終。

而身後,靈元抱著阿貴,滿足悠悠長歎。

“發了,發了啊……”

是不是每一個人的一生,都有一句話的命數,來作定了這輩子的全部?

比如我自己,大抵就是一個字,“空”。

空,門啟空寂寂,撲麵而來的是十丈軟紅裏帶著脂粉和****之香的人潮氣息,然而卻沒有一分屬於我自己。

沒有一分屬於我所期待的,那些寫在血脈和記憶裏的,能隨時將我從深夢中喚醒的氣息。

於是這潮,打入靜安王府這空城,注定要寂寞而回。

而我,也不過是一抹寂寞的潮,在血月之夜,因那些沉潛的躁動不安,流出我的空城。

如此星辰,如此夜。

掌中紅燈在風中飄飄搖搖,那一線朦朧紅光映著天上血色之月,一般的色澤,我將紅燈舉起,對著月色照了照,那紅綃流轉如氤氳在月下的霧,而她翩然於霧中起舞。

起舞,黑發裸足,釧環琳琅,拂地花枝因風起,宮腰纖細掌中輕。

恍惚還是當年茫茫一色冰雪之上,那個蹈步生雲霓的絕豔女子,飛步落足間旋轉成一天的香花,朵朵都是遠隔彼岸的曼殊沙華。

那流絲曼長的深紅花葉,自此於我生命中柔軟而又淩厲的拂過,留下輕淺卻又深重的印痕,再被壓在回憶的書柬內,成為一版永不萎謝的花簽。

紅燈流蕩,蕩漾的不知是血月之光還是多年前便已搖曳不休的心。

我忍不住,微微泛起一絲笑意。

身周突有孩子呼嘯而過,提著一盞小小的燈籠,別致的蓮花形狀,在塗著暗影的青石街麵上漾出朵朵暗黃色浮遊的蓮花。

那蓮花從我足前漂過,悠悠和長街盡頭的黑暗連接在一起。

突然憶起很多年前,那個上元燈節,牽了妹妹去看燈,她小小軟軟的手在我掌心,我另一隻手扣著散碎銀子,她看中了什麼燈兒,我便給她買。

那麼小的人兒,不會使錢,卻會在看見喜歡的兔兒燈時便不住搖晃我的手,細嫩的手指在掌心一陣陣蹭過,滑軟的癢。

那天我手心裏的碎銀子尤其的多,那天爹娘送我們出門時,給了我滿手的銀子,說,“去吧,熙兒,好好的玩,好好的買,想怎麼買就怎麼買。”

我訝異的抬頭看著素日嚴肅刻板的爹爹,他不是時時說著什麼“克勤於邦,克儉於家”,“儉,德之共也,侈,惡之大也。”之類的話兒麼?平日裏向來不許我奢靡一分,朝野上下也都知道,大司徒羽頡剛正不阿,嫉惡如仇,最是廉明公直的一個人,家風也是常人難及的。

父親卻掉轉目光不看我,他隻看著那半掩的雙幅大門,門上黑漆因為父親兩袖清風,沒錢修葺,掉落了不少,但仍是映出了父親一個略略顫抖的側影,唇上的胡髭都似在風中輕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