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長歌坐著不動,剔剔指甲,道:“我沒興趣,還是你死吧。”

話音未落,白光一亮。

宛如深黑崖上爆開一朵巨大的白色曼陀羅。

千絲萬縷,劍氣縱橫,銀河般倒掛而下,漫天星月之光瞬間聚集到了那華麗一劍的劍底,帶被狠狠拖拽而起,呼嘯著罩向白淵。

蒼穹一劍,劈裂長空。

白淵卻突然不見了。

他那剛才攻向秦長歌的一招竟然是虛招,那掌風半路上突然拐了一拐,擊到山崖之上,轟然一聲碎石大片掉落,秦長歌等人都不由一避,而白淵已經借著那反震之力,遠遠的蕩了開去。

幾乎刹那之間,他的帶笑的聲音已經遠在數裏之外,“就知道你沒那麼大膽子和我單獨相對,果然有依仗……咱們前方見,到那時……哈哈。”

最後一笑,已經遠到幾乎隔了山脈。

秦長歌無奈一笑,喃喃道:“為什麼最壞的大BOSS,都強悍得令人發指呢?這個規則,真令人不爽啊。”

抬頭,對著前方負手看著她的白衣人一笑,那人也回她一笑,笑容裏有些淡而遙遠的味道,卻仍舊是風神挺逸清華無限。

他輕聲道:“抱歉,這家夥一旦先一步開溜,我也是追不上的。”

秦長歌擺擺手,“素玄,你來救我就很好了,沒有你,我哪敢和這種人對麵說話?”

“你也有不敢的事,”素玄一笑,笑容轉瞬便散去,他神情間似有心事,眉宇陰霾,欲言又止。

“怎麼了?”秦長歌的水晶心肝自然不是白長的,詫異的注視著他。

素玄沉吟半晌,再三斟酌的模樣,他素來灑脫放縱,何曾有過這種猶豫為難的神氣,秦長歌盯著他,不知怎的突然心跳如鼓頭暈目眩,那感覺就似前些日子完顏純箴施展音殺,擊中自己內心深處最薄弱處,那般窒息的疼痛,那般心髒若被人捏緊,舉起,擠出滴滴鮮血而無能為力。

她傾了傾身,險些從樹枝栽落,趕緊一把抓住樹梢,不知怎的忽然覺得有些手軟。

“怎麼了?”忍不住再問一次。

“長歌,”素玄看著後方,目光似乎透過黑暗中某些屏障看見某個場景,緩緩道:“我覺得,你最好,回大營一趟。”

這一夜月色朦朧,遠遠看過去好似隔了一層略有沙質的水晶,月光邊緣有些毛躁,帶著淡淡的紅色的陰影,星子稀稀落落的掛著一兩顆,忽明忽暗,好似天公正在詭秘的眨眼。

風呼呼掀動營帳門簾,門簾上的束帶劈裏啪啦打在木樁上,一聲比一聲緊。

有時風越發猛烈些,帶出隱隱飄散著清淡的香氣,有點像桐花和木樨混合的味道,但是不仔細聞是聞不出來的。

營帳裏有暗黃的燈光透出,映出一坐一臥兩個人影。

“你真的沒事?”蕭玦盤膝坐在擁被而臥的楚非歡對麵,“我怎麼覺得你有點不對?你把麵具除下來吧,主帳中就我們兩個,你還戴著麵具幹嘛?”

“沒事,”楚非歡並不抬眼看蕭玦,斜斜倚著被褥,手指輕捏軍報一角,道:“習慣了。”

他似乎不願意多說話,語速也很慢,蕭玦知道他寡言,也不以為杵,自己嘩啦啦的翻著軍報道:“白淵大軍改道了,以他的行事風格,你覺得他會去昶城,還是禹城?”

楚非歡不答,半晌蕭玦詫異的抬頭看他,他才輕輕動指,指尖向著地圖上的禹城。

“嘿!英雄所見略同!”蕭玦一拍腿,長眉飛揚,“那家夥一向不按常理出牌,昶城近,而且臨近現在的北魏邊界,按說他在被追逐的情形下是該選擇昶城,可我覺得,他更有可能看中禹城,那裏城防層次分明,荒蕪圈、警戒圈、城防圈都很完備,偵哨、護城壕、轉關橋、馮垣、拒馬帶、女牆、橫牆一樣不少,糧食儲備也足,而且因為原先兩國界碑的北移,早先的軍力部署有了更動,禹城現在不再是要塞,守軍不足,白淵要是沒動禹城的心思,我跟他姓。”

他匆匆將軍報看完,道:“他軍中居然還有東燕女王,兩路大軍在虎口崖分兵,看似往昶城方向,可我看是虛晃一槍,昨日素玄經過我們大軍,受我拜托先去保護長歌,她的安全應可無虞,我還是直接奔禹城,在那裏等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