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個人,而城內足有數十萬大軍……

秦長歌手指冰涼,心似乎都要停止跳動。

不,不能!

一咬牙,秦長歌唰的一下縱身而起,在懸門還剩最後半米高度時貼地飛掠而過,堪堪落於城門內。

落地就是一個翻滾,滾到被射死的馬後,借馬身遮掩自己的身形,大叫:“蕭玦,蕭玦!”

沒有應答。

秦長歌眼前又是一黑,耳中突然什麼聲音都聽不見,連身後一聲巨響都隻是隱約聽聞,漫天箭雨裏她隻是心底冰冷的想……來不及了……來不及了嗎?

頭頂風聲呼嘯,無數飛箭擦過頭皮掠過,奪奪擦過身後的門,閃起一溜又一溜的火花,有一枝箭特別的低,卷起秦長歌頭發,帶走她一縷黑發,險些傷到她頭皮,她竟然也不想去躲閃,隻是覺得萬分疲倦,疲倦得連眼睛也不願睜開。

卻突然感覺到身側風聲流動,熟悉的柏葉和鬆針的氣味卷近,一雙溫暖的手,輕輕然而有力的抓住了她的手臂,爽朗中帶點嗔怪的語聲響起,“你瘋了,回來幹嘛?”

秦長歌霍然睜眼,看見蕭玦正在身側,不禁目光大亮,卻立即怒道:“剛才叫你你怎麼不回答?”

蕭玦對她眨眨眼,無辜的道:“我剛才一直用郭恒的屍體擋箭,結果他屍體被射穿,內髒全部出來了,瀉到我身上,你喊我的時候,我正惡心得要吐,又沒想到你居然回來,險些岔了氣,哪裏還答得出話來。”

說完一瞪秦長歌,“我問你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我,你跑回來幹什麼?你不知道這是死地麼!”

“那你不知道這是死地麼?”秦長歌捂著鼻子皺眉很嫌棄的看著蕭玦一身的淋漓汙髒,神情中卻透出點塵埃落定的欣喜,語氣裏隱隱有點小任性,“你能留,我為什麼不能?”

“真想不到你居然會說這麼孩子氣的話,”蕭玦哭笑不得為她揮開連綿不絕的箭雨,“如果咱們倆都折於此地,西梁必敗,東燕北魏怎麼可能放過西梁百姓?到時咱們真的就成了西梁的罪人了,你素來大局為重,怎麼會如此衝動?”

“我知道應當以大局為重,但是蕭玦,”秦長歌微微一笑,“要我任你一人留下麵對數十萬魏燕大軍,要我看著你走上死路,我做不到。”

蕭玦突然不說話了,他抿著唇,目光閃閃亮的看著秦長歌,秦長歌一劍拍開一枝險些射到他眼睛的飛箭,又好氣又好笑的道:“喂,你傻了?這什麼地方什麼時辰?由得你發呆?”

“讓我發呆一刻,就一刻……”蕭玦突然深深歎息一聲,呢喃道:“長歌,雖然我不願意你回來,可是我又好自私的那麼歡喜,歡喜你回來。”

他附耳在秦長歌耳邊,低低道:“長歌,我終於又可以和你生死與共……”

“是的,生死與共。”秦長歌對他嫣然一笑,一轉臉,正迎上蕭玦的唇。

宛如風遇上了潮濕的雲,注定要下一場潤物細無聲的雨。

蕭玦的唇立即滑了下去。

他的唇沿著秦長歌柔美的臉部輪廓下滑,急切的尋找著她的唇,他呼吸灼熱而急促,鬆柏的清朗氣息陣陣撲麵而來,奇異的擁有令人沉醉的魅力,秦長歌歎息一聲,突然覺得有些手軟。

手一鬆,秦長歌突然也不想管那些亂七八糟的箭了,反正五條馬的馬屍都拖了過來擋住,暫時那些士兵也不會上前來,等上前來,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好了。

反正四麵皆敵,前路多半是死,拚得一刻美好光陰也好。

她抬手,抱住了蕭玦的腰。

戰場之上,馬屍之後,無數敵軍包圍之前,萬千箭雨籠罩之下,那一對曾經生死與共卻因命運的無奈而漸行漸遠的男女,終於再次坦然相擁,旁若無人的在彼此唇間打下屬於自己的陌生而熟悉的烙印。

這一刻殺氣籠罩下氣氛卻旖旎如春,漫天的飛箭也奪奪連響,似也成了帶著溫馨和喜悅的琴音。

蕭玦直願這個特別的吻可以纏綿的繼續下去,直到天荒地老,石爛海枯。

秦長歌卻終於推開了他,她麵色微紅眼波流動,氣息有些微微不穩,嗔道:“這都什麼時辰了……準備死拚吧!”

眼光落到遠處隱約飄飛而來的人影,秦長歌露出一絲憂色,她素來是個生命重於浪漫的人,之所以肯在這裏戰地一吻,是覺得此番回來,隻怕難逃生機,就算後麵大軍馬上衝破懸門,可白淵呢?白淵是不會給他們留下活命的機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