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近被你們害得,天天在奏章上畫圈圈,圈圈越畫越圓。”
旁邊畫了個圈圈以示證明,秦長歌嘖嘖讚歎:果然很圓。
“我畫膩了,我給你們三個月時間,你們到期不回,我就在奏章上畫裸女。”
旁邊畫了個他自認為的裸女,秦長歌眯起眼睛仔細看了看,道:“咋這麼象頭烤乳豬呢?”
蕭玦冷笑,“以後就按這個標準,給他選太子妃!”
“還要在刊行天下的邸報上寫《西梁大帝和瑞一皇後不得不說的故事》”
秦長歌瞟一眼臉色全黑的蕭玦,笑吟吟道:“喂,陛下,你什麼時候娶了新皇後,瑞一皇後?”
蕭玦已經被兒子操得習慣了一點點,麵不改色答:“就是方才,信中,你兒子幫我娶的。”
“當皇帝很無聊,天天早起,存心不想讓人活。”
蕭玦憤然,“你爹我天天早起都二十多年了,不還活著?”
“總之,總而言之。”
囉嗦,你真囉嗦。
“把我幹爹帶回來,把你們兩個帶回來。”
秦長歌望天:這什麼語法?主語呢?這孩子強大的邏輯,咋這麼詭異呢?
你關心人怎麼也這麼沒溫情呢?
“哦對了還有件事。”
就知道你不舍得這麼快廢話完。
“臭爹的小老婆們,雖然被攔著不許見我,但是搶著送湯啊水啊點心啊什麼的,看起來很好吃。”
蕭玦呼的一下撲過來,驚道:“這饞神,我就知道他看見吃就腿軟——”
“我都請我的便桶們享受了。”
秦長歌摸摸袋子裏的僵餅,滿目羨慕的哀歎,“好幸福的便桶……”
蕭玦開心的笑,“就知道我兒子沒這麼蠢……”
“……好了,別翻了,我知道你們還想看,下麵還有很多紙,但是,沒字了。”
秦長歌一怒之下把信紙扔了,我沒翻!
蕭玦脾氣好一點,他把信撿起來,不死心的繼續翻後麵一疊厚厚的紙。
感歎號!
感歎號!
感歎號!
每張紙都沒字,每張紙都比前麵多加一個感歎號,幾十張紙翻完,最後一張上滿滿的全是感歎號。
“這是什麼東西?”古人是沒有標點符號的,蕭玦對著這個符號愕然。
“他在說……”秦長歌似笑非笑,遙望著西梁郢都的方向,想象著兒子孤零零趴在禦書房超大紅木案上惡狠狠畫感歎號,小臉上沾滿墨汁的樣子,心裏有點酸酸的溫暖,以及淡淡的歉疚。
五歲就要學做監國,雖然象征性的但也要早起晚睡的去管一國國務,還被老爹老娘沒良心的丟下,難怪他這般感歎:
“苦!”
“苦!”
“苦!”
收好包子的“家書”,秦長歌撥了撥火堆,看看在另一個火堆和容嘯天說著什麼的祁繁,若有所思。
蕭玦卻一向在她麵前有話就講,很直接的問,“長歌,你說你這位屬下,是南閔人還是中川人呢?”
抬眼,給他一個“原來你也不笨”的神情,秦長歌淡淡道:“你也發覺祁繁提到鈴鳥時神情不對勁?咱們吃了神鳥他那個悲痛欲絕,看來也是屬於神鳥的膜拜人群,不過我等他自己說。”
她倚著樹,似笑非笑道:“凰盟三傑,我最早遇見的是非歡,祁繁和嘯天,則是我在德州碰見,當時他們正在管人家閑事,卻又不敵人家被追得狼狽鼠竄,我這人不好多事,本不想管,祁繁玩了點小心眼令我改變了主意,我看中他的機變,救下了他們,當時他們並沒有立即跟著我,後來機緣巧合,幾次碰壁幾次被我解圍,才死心做了我屬下,這許多年來,我從沒問過他們來曆——凰盟有個原則,不動用自己的力量,去查自己人。”
她笑了笑,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祁繁他們,並不是一開始進入凰盟就是我的親信的,但隻要有朝一日成為我的親信,那就是,真正的親信。”
她說著與祁繁的初遇,腦海中浮起的卻是很多年前,那個秋水湯湯白露為霜的清晨,水湄之側蘆葦開得熱鬧,少年立於大片大片飛揚的蘆花之中,那些白色的精靈悄然鑽入他藍如天水的衣袖,他微微拂袖,一個優美飄颺的姿勢。
那一年,十六歲少女駐馬岸上,遙遙注視少年的背影,明明有許多急若星火的事要做,不知怎的,看著那背影,年輕而沉默,秀麗而蒼涼,於水之湄,風之底,那般寂寥的立著,那般可近不可褻的清淡著,便覺得心底思緒翻湧,想起幼小的自己被大師兄帶進千絕門,那一日也是秋日深涼蘆花如雪的日子,一時竟出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