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秦長歌懶懶往車壁一靠,“是榮華富貴足可無憂呢,還是追殺逃亡此生無休?”

露齒一笑,笑意森森,魏天祀毫不變色的道:“你看我象個永遠會被人追殺逃亡的人?”

“唔……”秦長歌瞟了他一眼,淡淡道:“如果你是,我根本不會在這裏,剛才,我,或者我的同伴,早就將你殺了。”

怔了一怔,魏天祀突然仰首大笑,笑聲宛如梟啼,引得一個褐衣人探頭進來看,被魏天祀反手一掌打了出去。

“大言不慚!”笑聲一收,魏天祀又恢複溫文可親的神態,輕輕抬起秦長歌下頜,姿態宛如對待珍愛的嬌花,語氣卻刁毒得令人生寒,“你算什麼東西?你能殺得了我?你現在更應該做的事,是跪在我腳下求饒,求我饒你一命吧?”

“抱歉……我沒有下跪的習慣,當然,我也沒有叫人家給我下跪的嗜好,隻是我得先提醒你一句,誰饒誰還難說得很,”秦長歌宛然一笑,“我知道你有恃無恐的是什麼——你剛才的陰煞功,其實已經下了殺手是不是?三個時辰內我必死……哦你真是無恥到了頂點,我真的好想殺你,留著你,其實是玩火呢,不過我不介意試一試,魏天祀,要不是我還用得著你,不想你現在就死的話,剛才我就該在他們麵前說出來,讓你被他們分成屍塊送回魏國,多省心。”

手指一顫,在半空曲成一個勾形,隨即鬆開,魏天祀抬起目光,慢慢的將秦長歌再次從上到下打量一遍,慢吞吞道:“可惜……可惜……”

“可惜一朵嬌花即將因為知道不該知道的秘密而摧折?”秦長歌接口飛快,笑得滿不在乎,“可以,殺了我吧,然後,你,晉王殿下,你永遠背負著你尊貴的頭銜,在內川大陸上漂流吧,做一個人人喊打的流亡貴族,在被你鐵蹄蹂躪過的國土之上麵對永無休止的複仇和追殺,相較於你前半生富貴安榮的生活,應該是個不錯的新體驗。”

“而那個你肖想了很久的王座,那個你想殺了很久的壓在你上麵的家夥,”秦長歌露齒一笑,“經過今夜你愚蠢的自我放棄,你擁有或毀去他們的最後的機會,也就與你失之交臂了。”

魏天祀聽得極其認真,待話音落下後卻仰首大笑,笑聲狂放如嘯,驚得遠處飛鳥嘎聲尖啼,撲閃著翅膀亂飛,秦長歌隻是不為所動的,無所謂的看著他。

“我見過很多擅長胡吹大氣的人,”一聲聲冷笑著,魏天祀斜睨秦長歌,“他們一個個舌燦蓮花,個個都以國士自詡,說得好像我不把他們延為上賓,就會失去王位乃至性命,我覺得他們好煩好煩……你知不知道這些‘國士’最後的下場是什麼?”

仿佛沒聽見他語氣裏刻毒的諷刺,自己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秦長歌笑容優美而神秘,也不回答他的話,懶洋洋伸手,伸臂在空中比劃了個姿勢,右臂起伏如山巒,一個S的形狀遊下來,左臂垂直劃一條線,直擊在右臂弧線上。

平平無奇的姿勢,卻令魏天祀臉色大變,瞬間直起身子,目中暴出精光,“你——你怎麼知道這個……”他似是覺得失言,硬生生住了口,卻將陰鷙狠厲的目光,狠狠將秦長歌上下打量著。

“你一生,你的未來,你的本可問鼎魏國王冠的野心與希望,都挫折於這個莫名的符號,”光線透過細細的車簾簾縫,射在秦長歌臉上,分割得那秀致笑容宛如女巫,聲音更低沉如在幽邃山洞中回響,“魏天祀,你一定記得,四年前,北魏老王駕崩那夜,冬月有異雷炸響,陰風平地而起,全北魏,都在等待一個國度的最關鍵緊要的更替,等待衰頹的死亡和強力的新生,當時,跪在廊下的也在等待的你,一定沒有想到,關於遺詔,居然隻是一個你根本看不明白的符號,你更沒有想到,隻是這個莫名其妙的符號,你便失去你以為早已十拿九穩的王位。”

“想知道為什麼嗎?想知道嗎?”秦長歌笑得可惡,“輸沒關係,男人嘛,誰沒輸過?可是若是連自己為什麼輸都不知道,你說,這樣的男人,他還活著幹嘛呢?”

修長的手指疊扭在一起,隱約聽見骨節因為用力過度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響,魏天祀麵上卻毫無怒色,隻是眯著眼睛再次審視秦長歌,目光變幻如蛇行蜿蜒,半晌,陰火一閃,他突然溫柔的笑起來,雖有了年紀,那笑容卻柔滑如春水瀲灩,絲絲生出澹澹的波光,令人恨不得溺死其中,“姑娘,剛才是我在試探你呢……你果然不凡,那麼,可有見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