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不過微微亮，京城大戶方府早已活躍起來，今天是二小姐方慈姑六歲的生辰，婢女小廝進進出出，廚房早就熱火朝天，管家也再次核對著賓客名單。
方家雖為商戶，可勝在富庶又為名商，方家長房也隻有這麼一個後嗣，自從方慈姑生父去世，方青接了方家產業娶了嫂嫂，對於這個侄女，自然格外重視。
金邊楠木門被緩緩推開，周姑姑小步跨入，望著還蜷縮在錦被中的小人兒，聲音尖銳，生怕沒有驚醒她：“二小姐，該起身了，二爺夫人也起來了，今天是您的生辰，還得梳妝打扮，可不能失了規矩。”
“我如此小年紀，便舉行這麼大的宴會，也真真不怕折了我的壽，不過是二叔想籠絡人脈拿我的生辰做噱頭罷了，哪需要我露麵。”方慈姑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聲音卻冷淡，對於這個姑姑，她可是不喜歡得很。
她可不相信方青真心對她好，平日對她百依百順千嬌萬寵不過是做給旁人看的，爹爹死的不明不白，他和母親，誰能脫得了幹係。
聽此言，周姑姑捂嘴一笑：“二小姐這張嘴，真是比刀子還厲害，旁人都道小姐早慧，老奴今兒才見識到了，隻是今兒是小姐生辰，莫為了這些莫須有的事鬧得不開心，讓夫人心憂。”
話音剛落，夫人林氏就帶了婢女前來，看著還未起身的方慈姑，來到床邊，將錦被往下扯了扯，露出方慈姑粉雕玉琢的小臉，微微喚道：“慈兒，該起來了，若是睡到日上三竿豈不是叫賓客們笑話，來，娘親給你穿衣服。”
既然林氏親自來了，慈姑說什麼也不好賴著再起，用小手揉揉眼睛，打著哈欠，從床上爬了起來。
周姑姑笑道：“還是夫人的話管用，若真真是讓老奴喚小姐起身，隻怕這會子小姐已經惱了罷。”
這話中有話，方慈姑麵上不顯，卻還是開口道：“這沒姑姑的事了，姑姑可以先去忙，否則我是真要惱了。”周姑姑的笑容僵在麵上，有些求救般得看著林氏，林氏卻擺擺手：“也是，你先回去吧。”
林氏一開口，周姑姑更是尷尬，早知二小姐是個牙尖嘴利性子刁鑽的，今兒一見果真如此，夫人不好好教導卻助著她，真真是寵溺到了極點，怪不得伺候二小姐的婢女都因為大小姐不滿意來來回回都換了好幾撥，怪不得今兒婢女都守在門口不敢去叫她起身，自己卻沒了腦子碰了這麼一個釘子。
想到這裏，周姑姑也不敢多留，端正行了禮，匆匆離開。方慈姑冷哼一聲：“不過是個妾室身邊的姑姑，在我麵前耍什麼威風。”林氏捏捏方慈姑的瓊鼻：“好歹是你庶祖母身邊的人，能尊重點便尊重點。”
方慈姑別過臉去，不再言語。
待梳妝打扮出來，已是半個時辰之後，賓客還未臨門。方慈姑有些不適應地扯了扯身上櫻桃紅的羅裙，摸了摸頭上的金釵流蘇，自從爹爹死後，她就沒有怎麼穿得這般鮮豔奪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