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群雄並起,正值戰國亂世。
一個隱居忘幽穀中的美麗女子,救了一個身負重傷的武將,從而展開一段旖旎風光。但是,一個男人的雄心壯誌,不是女子的萬縷柔情所能係住的。當武將傷愈離開,給女子留下的,隻是夜夜飲泣與腹中的孩子。
十月分娩,那名女子生下了一個女孩,取名為如夢。
那個女孩從小習武練劍,當她滿十六歲的時候,離開忘幽穀,去尋找她的父親。
當年那個武將,如今已經權傾一方,成為一方諸候,以他強硬的作風與冷酷的手段,一步一步地實現他吞並天下的野心。
如夢隱姓埋名,很快就以超絕的劍術與過人的智謀,成為他的親信手下。
那個時候我自然是不知道如夢的心裏在想著什麼,隻是默默地看著她恭順地執行他的命令,看著她的眼眸中偶爾閃現的一抹狡黠的光芒,看著她鎮定自若地與他殺人無數、喜怒無常的個性周旋,偶然也會看到她遠遠地凝望著他坐在馬背上的身影,眼中那種寂寞的黯然。
雖然隱約地猜到了一些,可是我也沒有想到,她對他的憎恨是如此強烈,強烈到毀滅自己也再所不惜。
有一天,她微笑著告訴我,她之所以會留在這個人的身邊,就是為了要奪走他的一切,奪走他寧可拋棄母親也要追求的權勢地位名聲,奪走他逐鹿天下的實力與野心,然後再告訴他,毀掉你的一切的,就是我,一個你完全沒放在心上的、連是否出生都不知道的女兒!
我說不出話來,如果這樣可以讓她的複仇心理得到滿足的話,我決定幫她。
但是他不愧是一代梟雄,如夢玩的小小伎倆,似乎被他掌握在股掌之上。背叛他的人沒有一個可以活下來,但不知為何,他沒有殺如夢。也許如夢那張似曾相識的臉龐,喚起了他關於遙遠的一絲記憶。
所以有時,他會對如夢溫柔地笑,淡淡地,似有若無的一種親情,然而還來不及讓如夢的心動搖,他又會換上一張漠然而冷酷的臉,將如夢作為實現權術謀略的一枚棋子,任意利用。
也許那種溫柔才是最殘酷的,我看著如夢的眼神一天比一天變得冰冷,看著她在他的壓製下倔強地仰起頭作最後的徒勞反抗,然後,她的命運,完全被控製在他的手心裏。
隻是,他還是太輕看她了,輕看了她的執念與堅忍,輕看了這個與他流著相同血液的孩子。所以,在某一天,他必然要麵對失敗。
那一天春寒料峭,薄霧氤氖,就像我初見她的時候一樣。她與已失去權勢、孤身一人的他,在懸崖的邊上互相對望。他眉尖上揚,眼中是驚訝、疑惑,卻又像是明白了什麼似地,持久地沉默著。
“父親,這是我第一次這樣叫你,可是為了這一聲,我卻整整練習了十八年!”
她臉上浮起淒美的笑意,俏生生的身姿站立崖旁,似乎隨時要乘風而去。這讓我的心裏升起了不詳的預感,然而,我還來不及做什麼的時候,她決然地縱身一躍,崖下的濃濃白霧迅速地吞沒了她的身影……
那一瞬間,我突然明白,她最愛的人,自始而終,就是她的父親。一個被拋棄的孩子,軟弱無力地,小小的身體縮在黑暗中哭泣的時候,最希望的是一雙溫暖的大手的擁抱……在夢裏,她一定夢到過很多次了吧……正因如此,現實中的她,才會如此絕斷,如此無情,在複仇達成的那一刻,微笑著結束自己的生命……
──如果得不到你的愛,那麼,就恨我吧。
那一世,我沒能了解她,沒能保護她。甚至在她的眼中,完全沒有我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