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桑芷沒有回答,兩隻眼睛已經模糊不清,眼淚順著眼角滑下來,滴在了圖紙上,線條在眼淚劃過的時候漸漸消失不見。
她嘴裏喃喃說著:“難道一切就真的隻能結束嗎?當年我在家非他不嫁,如今我們自由了,苦盡甘來卻要放棄……”
眼淚再也收不住了,圖紙已經一片模糊。
“那時我們一起跟著黃婆婆學習,他告訴我七夕晚上看到第一顆流星一定要許願。我們等啊等,等到七夕,在小河邊仰望星空,可我們卻都忘記了許願,一對河蚌在河底自由自在地休息,讓我們忘記了一切。”
蘇桑芷低著頭將圖紙貼在胸前,“我多麼羨慕那對河蚌啊!至少它們一直在一起,不像牛郎織女,枯等七月七的鵲橋。可他卻以為我是男兒,竟要與我結拜……不知這是茫茫人海的偶然還是死生契闊的尋覓,就這樣結拜了。”
“然後呢?”
“然後父親讓我回家,離別,一別三年,你去問他,為什麼當年他說過的承諾就再也沒有兌現呢?當年橋邊折柳,他都忘了?……當年他去我家,還未登門就已退縮,托人轉交我當年送他的那張圖紙。可憐我,被困樓台,隻能望著他的背影,卻不知他是否聽到:‘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
“那你怎麼又來安陽村了呢?”
“我誓死不從婚,期待著他能鼓起勇氣來,可是,朝朝暮暮,光陰殆盡。丫環看我可憐,就偷偷放我出來,找到他……如今,又是這樣,他為何不爭取呢?”
“好,我一定替你問清楚。”蘇野看著這兩個糾結的人不住的歎息,這就是世人的執念啊!
來到染坊,蘇野告訴某明圖紙已送到,然後站著不動,等著某明開口。“你給我講了你們的故事,我感覺還沒講完,不知可否給個了結呢?”
蘇野看著某明,那雙手撐著竹竿在池子裏攪動,隻是早沒了規律,而後他繼續開口:“比如說你當初的承諾。”
某明的手突然停下,“承諾”兩個字刺激了他的神經。
“當時我送她出了城門,灞橋傷別,恰巧風吹落她的冠帽,長發散落,我才知她是女兒身。她問我:‘既知我身份,何不隨我前去提親?’我說,今日落魄,伯父定當不悅,不若我攢夠禮錢再去。我折下橋邊的柳枝告訴她:萬千行人,我隻想留下你一個。”
“既然答應了,為什麼三年都沒去?”
“我攢了三年,還是沒攢夠富貴人家的彩禮,我害怕她受父母之命而嫁出去。就前去看她,可誰知……她父母已將她許給了一名官員的兒子,朝廷的金吾衛高占元,我還有什麼本錢?”
某明的底線被擊破了,那是男人最脆弱的一麵。
“金吾衛高占元?”蘇野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眼中閃過幾道冷芒,“然後你就又走了?”
“命是沒辦法改變的,當初她跟我逃出來了,可如今,高公子又找到她了,我們還能怎麼辦?誓言我沒忘,我亦不會苟且偷生……”
沒等說完,蘇野立馬打斷他:“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怎樣,若是你倆真心相愛,願意攜手白頭,任誰也無法拆散你們!我問你,若是她願意與你相守天涯,你是否會陪在她身邊?”
“她真的不怪我?還願意和我在一起?”某明小聲問道。
“嗯。她讓我告訴你,隻要你堅定自己的情感,她願意天涯海角陪著你,你當一輩子染色工,她就陪你做一輩子衣服。”
蘇野說完話後,終於看到某明嘴角掛起了笑容,眼睛裏還閃動著點點淚花。
“太感謝你了!以後不管什麼事情,我都不會再後退,我要走在她前邊保護她,以後的每一個七夕節我都會陪她一起看鵲橋,許願!”
某明用袖子抹掉眼淚,夕陽的餘光照在他的臉上,暖暖的。
蘇野離開的時候,某明去找了蘇桑芷。“或許兩人馬上要成親了吧。”他念叨著,“不過那個金吾衛高占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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