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能夠進入賀家軍前鋒營的都不是歪瓜裂棗之輩,馬大海雖說長的不如達哲英俊,但也算得上是五官端正,相貌堂堂,就是有些不修邊幅,稍顯邋遢。若是放在平時,他邋遢一些倒也沒什麼打緊,男人嘛,不拘小節也可以理解,再說又是軍人,在穿著打扮上自然沒那麼多講究。在賀家軍的三個多月,我見了太多五大三粗又髒又臭的男人,早已見怪不怪了。
然而這次卻不同。
果然,馬大海剛把短刀還給我,前方就傳來前鋒營統領元吉威嚴的號令。
“列隊!接受將軍檢閱!”
“是!”一聲令下,原本坐在地上的眾人條件反射般的站起身來,以整齊劃一的動作快速列好了隊形。
我眼觀鼻,鼻觀心,端正立於原地,耳中隻聽得馬蹄聲由遠及近。五百人的前鋒營逐一檢閱過來,不時有人被叫到名字出列。被叫出列的都是一些衣冠不整,胡子拉碴,渾身邋遢之人。我用眼角餘光掃了一下,發現那幾人都是和我同一批進前鋒營的新兵。然後我清晰的聽到站在旁邊的馬大海輕輕籲出了一口氣。
很快,棗紅色駿馬便緩緩來到了我麵前。我目不斜視,麵容肅然,眼前隻能看到駿馬棗紅色的身軀,和他身上銀色鎧甲的下擺,還有他佩在腰上的佩劍,在午後陽光的照射下,閃耀著冷硬的寒芒。
馬蹄在前方嗒嗒而過,馬兒喘著粗氣,嘴裏噴出濕熱的氣息。他的馬是汗血寶馬,名字叫赤電,竟然與赤焰隻差了一個字,讓我覺得很是巧合。
我知道他銳利如刀鋒的視線正在緩緩掃向我。他在思考問題的時候,眼眸深邃如汪洋,會讓人不自覺的沉溺其中。但是他抬眸看人的時候,眼神又變得肆意張揚,往往讓人失去直視的勇氣。
我竭力穩定心神,筆直而立,麵不改色直視前方,但是握著長槍的手心裏卻已經滲出了一層薄汗。
不過我相信自己不會露陷。長老曾誇過我的易容術足可以假亂真,千沫也說我的易容術出神入化,已經可以與偽裝術相媲美。
我從未曾聽過“偽裝術”這個詞,在千沫的解釋下,我才知道,原來易容術改變的隻是你的容貌,可是偽裝術卻遠非如此,它還包括了神態、步伐、語氣、嗓音等各個方麵。
既然千沫對我的易容術評價如此之高,那麼我有自信他絕對認不出我來。
現在的我,隻是一個相貌普通,平凡無奇的新兵,屬於放在人堆裏一眨眼就再也找不出來的那種類型,根本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若不是五官還算端正,身手也還不錯,相信也進不了賀家軍前鋒營。
而我也不想被任何人注意到。我隻想安靜的做一名他麾下的士兵,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遠遠的望著他。
這就是我決定陪伴他,追隨他的方式。
自告別千沫離開陌城之後,我便來到了北狄,落腳在大定城的那間小屋裏。
三日後,他成親了,但是我卻聽說那個女人不是以正妻之禮進的賀府,而隻是側室的名分。
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我並不意外。因為我知道,他的心裏依然還有著千沫的影子。他不是一個見異思遷的人。
意識到這點,我不由的深深歎了一口氣。然而我不知道這歎息是為了那個嫁進賀府的殘疾女人,還是為了他顧著家族利益隻得娶一個自己不喜歡的女人的無奈,又或者是為了……我自己。
沒錯,他娶的那個女人,雙腿殘疾,不良於行,她就是圖巴族族長的義女——樓新月。
十日後,我化名山風,加入了賀家軍。三個月後,我成為了賀家軍前鋒營的一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