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繈褓中的那塊玉佩,他便知道了這孩子的真實身份。理智告訴他,不能多管閑事,收留他說不定會惹禍上身。可是最終還是因為惻隱之心,他將那個哭的撕心裂肺的孩子抱回了墨門,並替他取名墨湛。
他並未將殷湛養在墨莊,隻因他不想讓這孩子與他的家人有過多的接觸。可誰知,嫣兒還是與他產生了糾葛,最後還落得如此下場。
他失去了唯一的女兒,墨門也流失了兩個出色的弟子。
莫非真是天意不可違?
沈千沫與孟元珩對視一眼,兩人心中都明白,長老定是為想起墨嫣而傷感。
孟元珩也想起當年在墨莊十裏桃林,墨嫣為保護他,被殷湛失手錯傷的情景,本就清冷的俊臉更是低沉了幾分。對長老,對墨嫣,他始終都心懷愧疚,自覺無顏麵對,所以之後他才會自請退出墨門。
沈千沫明白他二人心中傷痛,她回握住孟元珩寒涼的手,給了他一個安慰的眼神,然後對著墨青山跪下,說道:“長老若是不介意,大可以將沫兒視為義女,日後沫兒與阿珩定會像對待親父一般,時常侍奉您左右。”
“沫兒。”孟元珩看著跪在他身邊的沈千沫,心中為她的體貼入微感動不已。
墨嫣死後,這些年來,他一直覺得無顏麵對長老,但是心中的愧疚卻不曾減少過一分。如今沈千沫這一舉動,就像是解開了係在他和墨青山之間的一個死結,讓他憋悶了這麼多年的愧疚之心輕鬆了許多。
沈千沫轉頭看他,拍拍他的手背,朝他溫婉一笑,表示她懂得他心中所想。當年墨嫣是為救他而死,如今她認墨青山為義父,也是想替他補償墨青山失去的親情,讓他好受一些而已。
聽到沈千沫這番話,墨青山一時也是感慨萬千,差點老淚縱橫。
近年來,隨著年紀越來越大,孤獨和寂寞的感覺就越來越強烈。現在聽見沈千沫說要認他為義父,他當然感動萬分,哪有不應之理,當下連連點頭,上前扶起她,連聲說道:“好,好孩子,珩兒果然沒看錯人。”
這個丫頭,真正是玲瓏剔透,善解人意,讓人無法不喜歡她。
更重要的是,她居然懂得瞳術。而這,也是墨青山不遠千裏,從山東趕來京城見她的其中一個原因。
《墨氏異聞錄》中雖載有瞳術一法,但其實這種術法失傳已久,自墨門第一任掌門墨流雲死後,墨門上下便再無擅長此術之人。
瞳術之法,對修習之人的天資要求極高,若是心誌不堅定者隨意修習,很容易被此術反噬,傷及自身,輕則心智失常,走火入魔,重則還會丟了性命。
曾經,墨門中也有一些偏不信邪的弟子,偷偷練習此術,可是由於沒有係統的心法要訣和專業的授業指導,結果均落得癲狂失常的下場。久而久之,便再沒有弟子敢修習此術。
所以,墨門的掌門人之位才會一直空缺,而由長老執事。隻因,要成為墨門掌門,必須要懂得此術。
也因為如此,當墨青山聽聞沈千沫會瞳術之時,震驚之餘,也一直是將信將疑。
“丫頭,據義父所知,這瞳術之法失傳已久,你是從何處習得此術的?”
麵對墨青山略帶審視和懷疑的眼神,沈千沫一時倒不知該如何向他解釋。她思索了片刻,才沉吟著說道:“當時在宮中,我曾說是在璧山書院偶然習得,那隻是用來脫身之詞,自然不是真的。至於我是如何習得此術的,此事說起來實在太過匪夷所思。我隻能說,我會的其實隻是瞳術中的一種,名叫“催眠術”,有些類似於這裏所謂的“明照之術”。
簡單來說,催眠術是一種心理暗示,施術者通過某種語言、聲音、動作、眼神的心理暗示,改變人的思想和行為。隻要通過係統的學習,任何人都可以掌握此術,所以它並不神秘。我也隻是一時興之所至,才偶然學得一些皮毛而已。”
這番話沈千沫說的極慢,因為她怕墨青山和孟元珩一時無法理解。
不過顯然這次她多慮了。
孟元珩自是一如既往的相信她。對他而言,他的沫兒無論說什麼,他都毫無條件的相信。照雲翳的說法,孟元珩這家夥對沈千沫的寵溺和信任已經完全沒有下限了。
而墨青山身為墨門長老,見多識廣,閱曆無數,見過的奇人異士不在少數,聽完沈千沫的解釋,也隻是略微驚詫了一番,並未過於大驚小怪。隻是在心中暗道,自己這個新認的義女,看著溫婉柔弱,實則卻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真是可惜,若是她姓墨的話,倒是個不錯的墨門掌門人選,這樣一來,自己這把老骨頭也就可以退居幕後享享清福,不必像現在這般辛苦支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