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沒醒。”雲崢道，“氣管切開的傷口比較深。不過主要傷的還是她身上附著的怨氣。”他攤開了掌心，一張柔若無骨的近乎透明的麵具就安靜地躺在他的掌心。
“雖然怨氣有些受損，不過不影響聚宅的使用。萬事俱備，連東風也都有了。”
我眨了眨眼睛：“額，這張麵具是你從葉依臉上揭下來的？”
雲崢搖頭，給我調整了一個舒服些的姿勢：“這麵具是尋著怨氣，和葉依的身體融為一體的。葉依雖然表麵上接受了命運，但內心還是怨著你的，所以當她受了引誘，打開麵具的時候，那麵具就借助她內心的怨氣，和她結為一體。”
“所以，那個時候開始，葉依就變成了那張麵具了。”我喃喃道，“可為什麼，在快殺死我的時候，葉依占據了半張臉，並且還試圖救我呢？”
“葉依本來已經把身體出賣給了那張麵具，但是在那時候，估計是你們的友情喚醒了她，她想救你，所以才會冒頭吧。”雲崢把麵具收好，“你昏過去後，那張麵具就自然從她臉上脫落了下來。我想，應該是她內心對你的怨氣已經完全消散了吧？”
我的視線投向那安靜躺著的人，眼底有了些許淚光。
如果她能拋棄仇恨，真正回到生活的正軌上來，那比什麼都要好啊。
我擦了擦淚，抱住了眼前的雲崢，他的眉頭卻是忽然一皺，往後退開了幾步。
“怎麼了？”我看著他忽然不太自然的神色。哪怕他掩飾得很好，我還是分開地拉起了他的袖子，看見了他手臂上出現的一道道紅痕。
“這是？”
“被日光曬到了。”他不著痕跡地放下了衣袖，“沒什麼大礙。很快就恢複的了。”
我咬住了下唇。是的，他現在還沒有完全複活，對日光還沒有免疫力，卻為了救我，一次一次地暴露在太陽光底下。尤其是現在……已經接近盛夏，這日頭更加毒得很。
“那什麼時候我們回去紅樓？”我迫不及待地追問著。
“按照現在秦未央的融合程度，再過幾天應該就可以了。”雲崢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輕輕撫觸著我的臉龐。“現在是七月了，鬼門開了，很多孤魂野鬼都從地下跑到人間來遊蕩了。趁著這一年中陰氣最盛的時候，複活是最適合的了。”
孤魂野鬼？人間遊蕩？
我忍不住想到了那一整車廂地鐵的陰魂。
“沒錯。”雲崢淡淡地道，“三號線是陰魂專用的地鐵線路。如果當時你等我醒來，就不會再有膽子去赴約了。人間和地府，還是維係著微妙的平衡的。人不犯鬼，鬼不犯人，但現在越來越多的事情證明，陰魂在人間的動作越來越過分，這種平衡很有可能正有人想蓄意打破。”
他的眉頭深鎖著，作為閻羅帝君的他，對這種事情應該是無法容忍的。
“等我複活之後，一定要好好查查，這個所謂想複活的魔君，到底是誰！”
我偎依在他的懷裏：“那你準備什麼時候複活？”
“一年中陰氣最盛的時候，七月十五。”他親了親我，卻沒有能夠驅散我內心的不安定。
七月十五？這個日子我當然知道，是人世間的鬼節。可我的心思卻不在這個上麵，有個什麼細節我忘記了呢？七月十五好像也是一個對我來說很重要的日子啊……
葉依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天之後的事情了。
我的身體恢複得很快，這三天，幾乎都是我在照看她。雲崢利用最後的時間休養生息。反正他就快要永遠形意不離地守在我身邊，我並不在乎這幾天的朝朝暮暮。
反而是葉依，醫生來察看了好幾次，說是按道理不應該昏睡這麼久的。我卻知道，葉依除了脖子上的傷，更多的是那張麵具占據她身體留下的後遺症，所以身體現在非常虛弱。
她醒來的時候，隻輕輕回握了我的指尖。相交多年的我們，已經讀懂了對方口中沒有說出來的深意。
“你氣管受了傷，這段日子飲食說話，都要多多注意。”我替她梳理著頭發，“我會離開一段時間。或許我會回S市去，你自己也好好打算吧不管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