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子衿懶懶的斜倚在榻上,左手持書,右手搖著撥浪鼓,清脆的聲音響徹這個寂靜安謐的午後,人也越發的倦怠了。
微微斂下眸光,長睫在蒼白的皮膚上投下細碎的剪影,安靜的仿若呼吸都不可聽聞。
隱思邁進房中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場景,她輕輕喚了一聲小姐,可是那個人兒絲毫沒有反應。
隱思愣了一下,走上前去,眼瞳深處漸漸溢出一抹驚慌。
“小姐!小姐!”
透徹的眸慢慢睜開,一句輕柔溢出唇邊:“喊什麼。”“呼!小姐你嚇死我了!”顏子衿抬眸好笑似的看著隱思:“怎麼,你以為……”
隱思有些窘迫,連忙轉移話題:“小姐,有人找你。”“誰啊。”顏子衿滿不在乎的提起書,閑閑散散的樣子。“那個小丫頭說是玉醉城。”
玉醉城?
沒想到會是這個人,顏子衿的瞳眸內閃過一絲訝異,自己和玉醉城根本就不相識,今天為什麼特意來找她呢?伴隨著疑問,顏子衿問道:“玉姑娘在哪?”“在若鴻樓,說是不方便出來見人,要小姐你去找她。”隱思看了看自家小姐沉思的臉,慢吞吞地說:“玉醉城不是又聾又啞嗎?小姐要如何和她談話啊。而且小姐,那件事……”隱思壓低了聲音:“你要什麼時候告訴姑爺啊。”
顏子衿回過神,不自覺的斂眸,唇邊卻扯出一抹極淡極淡的笑容,如暖陽一般溫柔:“早點說,也好讓他高興一回。隱思,先陪我去若鴻樓吧。”然後回來就告訴他……
緩緩隨著玉醉城派來的小丫鬟邁上若鴻樓的二樓,顏子衿還是被這裏的繁華奢侈炫花了眼,要說這裏堪比前皇後的鳳棲閣怕是也不為過。小丫鬟推開一扇檀木門,頓時一股悠悠的香氣撲麵而來,她微微欠身:“小姐就在裏麵恭候。小姐說,隻讓顏小姐一個人進去。”
隱思不由得對那個小丫鬟說道:“你家姑娘好大的架子。”小丫鬟微笑不語,顏子衿輕輕皺眉,但隨即偏過頭:“隱思,你留在外麵。”“是。”
顏子衿細細的打量著房間,布置的不同於外麵的繁華,相反,有種簡約的感覺。牆壁上甚至掛著幾幅前朝著名畫師東方若的作品,幾幅都是千金之價。
那幅《鶴鹿同春圖》,她就求了幾乎五年……
鼻尖始終都縈繞著舒緩的香氣,身後傳來腳步之聲,顏子衿連忙轉身,然後就看到一個紅衣美人站在她麵前。
實在是絕美之色,烏黑的發映照著皎若勝雪的肌膚盈盈動人,一雙幽深的眼眸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愁苦的情緒,粉紅的雙唇緊緊抿著,眉宇間也就溢出了幾抹倔強。
金色的牡丹步搖斜插鬢間,流蘇垂額,點點金光。
腰肢纖細不足一握,怪不得惹得天下風流名士趨之若鶩,皆以一睹其傾城之舞而不惜千金之價。
可惜了這樣的人兒……玉醉城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緩步來到牆上的那幅《鶴鹿同春圖》前,似乎在細細的打量它。顏子衿不由得一愣,根本不知道這樣的人兒會為什麼事來找自己。
玉醉城也不理她,徑直盯著那幅畫。就在場麵陷入了極度的尷尬中時,隻見玉醉城緩緩抬起手臂,大紅的衣袖滑落時露出纖細的皓腕,她纖長的指尖捏住那幅畫的一角,突然地一揚。頓時,一副不一樣的畫麵出現在顏子衿的麵前。
顏子衿有些不可置信的瞪大了雙眸,第一次感覺有些失措,沒想到“鶴鹿同春”的下麵還有另外一副畫,更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畫!
黑白色的主線條勾勒出了屍骸遍地,殺伐千裏。灰蒙蒙的天空仿佛氤氳出了幾滴細雨,緩緩衝濺了倒在地上的孩子身上暗紅的鮮血,孩子空洞的睜著雙眸,唇齒微張,萬箭穿心。破碎的旌旗倒在泥濘的戰場,烏鴉寡然的羽翼遮蔽了森然的天空。
儼然一幅修羅地獄圖!
望著畫裏的屍骨如山,成河的鮮血仿佛就在眼前流動,顏子衿慌忙的閉上了眼眸,努力定了定心神。可是一股無聲的涼意早已染透了純白的衣衫,無論怎麼驅散都趕不走這份寒意。
“玉姑娘!”
她不知道為什麼猛地大喊,似乎在安慰自己這裏還有一個人在。出乎意料的,玉醉城回過頭看了她一眼,表情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