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空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醒的,隻記得身上酸疼的厲害,不能動,反正也不想動,於是她就躺在那裏睜著眼睛看天。瞳孔沒有聚焦,遠看去倒真像死不瞑目。
自己在哪裏呢,黃泉麼,黃泉也有藍天麼,黃泉也有鳥麼,一聲追著一聲的叫,無所謂吧,人都死了還操心這麼多幹嘛,末空麵無表情的把眼睛閉上,她覺得有點累,一生中從未如此累過,她需要一場很漫長的休息,從此以後她將有很多時間來休息。
喧囂聲仍在腦海中響,有人喊她快走,有人讓她站住。那些背叛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上上下下的掃。
劇烈的轟鳴聲之後,一切都消失,一切都結束。被揚起的塵埃終究會落回大地。火光重的人麵帶微笑,那些背叛的,將推動齒輪,後果怎樣,誰知道呢……
會怎樣呢,末空懶得猜,她要睡了。
……。
離這不遠處寧心急得都快哭了,空山這麼大,小姐到底在那裏。這個隻有二八年華的少女,身著錦袍,雖是下人衣衫,不免讓人猜測是那戶人家有如此財勢。
“小姐!小姐!你在哪裏啊!你不要嚇寧心啊!”
空山很大,沒有人回應。
“小姐!——”
空山這麼大,要去哪裏找小姐呢。昨夜有黑衣人闖入小姐房中,打暈了守夜的寧心,將小姐帶了出去,是空山的方向。寧心在合眼之前隻看見小姐被帶往空山的方向去。小姐所主的客棧離空山很近,並不是沒有被帶去其他地方的可能。她找了同行的太子找了二小姐,兩人皆冷哼一聲,雖然也說會去找一找,但寧心知道,不能指望他們了。她還能怎麼辦。這次出行小姐身邊隻有自己,畢竟隻是遊玩,何況自己也會武功,小姐又隻是個癡兒對別人有什麼利用價值呢,家中長輩們如是說著。老爺去了邊關還沒回來。隻有她一個人,隻能從可能性最大的地方下手。
小姐在家中排行第三。多年前小姐的父親抱著繈褓中的小姐回來,一身的傷,說懷裏的孩子是自己的女兒。來了便馬上走,甚至沒見老爺也就是小姐的爺爺一眼,隻留下了癡傻的小姐,甚至不知道小姐的母親是誰。這是寧心聽清嬸私底下說的,聽說那天老爺氣的把手裏的杯子都摔了出去。百裏家是個財大勢大的家族,可是越是在風口浪尖越是易遭人詬病。所有人都知道家族中有一位癡傻的女兒,多可恥。好在老爺還算疼小姐。別人都說老爺性格古怪,白日裏脾氣暴躁的他不知要罵多少人,更別提關心小姐了。可是有一次夜半寧心在門外睡著了,醒來時發現門開了一條縫,驚恐之下沒過腦子便推門而入,發現老爺在提小姐掖被角。寧心差點沒嚇的肝膽俱裂,身為將軍的老爺,就是那個每天都躺在榻上,拿著鼻孔對著別人,罵人還不帶重字的老爺,做著與他性格極度不符的事,他小心翼翼的拎起被子的一角,在外人進來的時候,提也不是,放也不是,就那麼尷尬的拎著。寧心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了,好在光線很暗,看不見她的臉。老爺揮退了吿罪跪下的寧心,並告訴她不可聲張,全過程都背對著寧心,看來也是第一次幹這種事。寧心抿嘴一笑,道了聲是並退了出去。寧心不是傻子,傾斜的寵愛如果沒有能力擁有,那將遭受更深重的迫害。小姐已經在府裏受盡冷嘲熱諷,她不會做那種到處宣傳老爺夜半來替小姐掖被子的傻事,跟何況老爺是個好麵子的,傳出去自己日子想必也不會好過。不過就此看來老爺對小姐還是有情分的,寧心稍稍有點欣慰。
想到這裏寧心有點不知該悲該喜。她停下來看了看四周,揉了揉雙膝。天色有些發沉的跡象了,找了一天一無所獲。嗓子又幹又啞,腳底有些發疼,大概是水泡被磨破了。得快一點了,寧心想。
她繼續向前走,目光落在四周堅定又茫然,卻不及腳下。前方有崖直直向下,她沒看見。繼而是女子的驚呼和石頭滾落及裂帛的聲音嘩啦啦響成一片,被吞沒在驟然出現不知深淺的黑暗中。
寧心睜開眼的時候感覺自己的狀態不太好,大概斷了幾根肋骨,右手也不能動。她試著站起來,有點困難,萬幸那麼高落下來卻沒死。寧心看了看身上破爛的衣物,苦笑了一下,她還得站起來,還要找小姐。
月亮灑下來一些吝嗇的光,很昏暗,卻足夠看清懸崖的陡峭。怕不上去,隻能另外找一條路。勉強扶著崖壁站起來,再慢慢鬆開對崖壁的依靠,讓自己的雙腿慢慢適應。感覺差不多的時候她邁開腿走第一步,趔趄了一下。還能再走,還能再走一些路。一定要在腿廢掉之前找到小姐。
其實寧心也不明白為什麼這麼執著,一個癡傻的小姐,平時不收重視,意外被劫走,如果真的有用處,那麼她一定找不到,如果她能找到,即小姐對於黑衣人無用,既然無用,寧心不太相信黑衣人會善良的放過小姐,那個人打暈自己的時候下手角度狠辣又刁鑽,自己的脖頸現在還在痛。明明生還的幾率這麼小,可她就是有一種感覺,像冥冥中的指引,說的有點太玄乎了,但感覺就是這樣,很多時候它都是不講道理的存在。可是很多時候它往往比道理得到的結論更正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