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長安城正是楊柳迤煙,鶯歌燕舞的好時節。人流如織,車馬如龍,街邊雜耍小攤叫好聲買賣聲此起彼伏,好不熱鬧。更有那些世族子弟,騷客文人走馬章台,或賞花呤詩;飛酒流觴。正是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長安城。個中繁華且按下不表。
沿著前邊走去,轉過一條小巷,行人漸稀。隻見一家紅牆綠瓦的小院,庭裏青鬆競翠,綠竹生涼。除此並無其他。雖說在這非富即貴的天子腳下並無氣派可言,卻難得透出幾分清雅。
這時院子遠遠行來了兩個人,一個是身著月白袍子的少年和一個身著碎花紅襖的清秀丫環。正是許忘青和寧眉,隻聽那丫環正埋怨道:“小姐,老爺今天早上剛吩咐過讓我看著你背書,你現在還要往外跑,等會老爺發現又要收拾我。”
忘青掏掏耳朵拱手道:“那四書我早讀得通熟,隻是為應付我爹一味趕功課,故意裝不知的。好妹妹,你饒過我吧。”
說完咚咚跑去院子牽了馬要走,正撞見許銘。怎麼就這麼巧?忘青心裏咯噔一下,撒腿便跑。許老爹喝道:“死丫頭,你給我站住,早晨叫你背的功課背完了沒有?”
忘青轉了轉眼珠,忙奔上去摟著他撒嬌:“爹一”,
許銘佯怒道:“少跟我來這一套,老老實實背來聽!”
“背就背。”忘青嘟囔一句,無精打采的搖頭晃腦,邊背邊瞅住外邊,小步小步的挪,眼看即到那馬旁。許銘兩眼一瞪喝道:“站住!”
忘青心裏一激靈,三十六計走為上計。“死丫頭,你——”不等他跳腳,忘青一溜煙跑得老遠,任他在後麵吹胡子瞪眼。
這孩子一點都不像她娘,這樣也好,像她娘太苦。
許久他低低歎口氣:“情兒她過得很好,她的身世,我想著等她再大些告訴她。十四年啊一眨眼就過去了,你從來都不曾為了那個負心人後悔麼?”
==
籲,好險啊。果然還是我反應快。忘青一路得意洋洋哼小曲兒,直往洛府而來。早有一個機靈的小廝笑著迎上來說:“我家公子正在書房呢”。
“哼,真乖,姐姐疼你。”忘情笑著拍拍他的頭說。
書房裏,洛子秋身著淺色藍袍,愈發襯得玉麵朱唇,真是好個翩翩少年郎。
他似笑非笑放下書戲謔道:“口水流出來了”。
忘青抬手抹抹嘴角後,才反應過來,訕訕清清嗓子說:“今天是上已節,何不出去瞧瞧,順帶看看哪家姑娘好。”又東張西望道:“洛姐姐呢?”洛子秋好笑地敲了敲她腦袋說:“別多事,走罷”。說完吹了聲口哨,早見一匹通身棗紅的馬閃電般奔了過來。
聽聞老皇帝近來得了匹好馬,名為紫燕騮,為番邦所獻,他怎麼也會有?
洛子秋見她還在發呆,捏捏她的臉笑道:“沒發現你倒越長越呆了。”
“喂,…大爺我玉樹臨風,哪裏呆了。”
子秋拉笑著拉長語調說:“哦—我可仔細瞧瞧”。說著將臉湊至清眉跟前,隻聞得一陣陣淡淡的清香,又見她鼻膩鵝脂,菱唇如緋。雖還未退祛嬰兒肥,然已見風情。不由勾起往日藏著掖著的心思,竟鬼使神差湊上前去。清眉見他近在咫尺的俊臉,禁不住飛紅雙頰,心似擂鼓一般。
洛子秋正低頭間,忽撇見樹旁閃過一雙怨毒的眼,待再細看時,已不見蹤影。此人好生厲害,我都不能發現她。卻怕驚恐了忘青,隻當沒看見,驀的端正身子斂住心神。
忘青緊張的手心都出了汗,想不到結果是這樣,說不清羞惱還是失望,礙於麵子卻不好撒氣。隻翻身上馬自顧自揚鞭而去,洛子秋一時不備,被嗆得滿口滿臉的塵土,哭笑不得。急得追在她後麵喊道:“你一個人要去哪兒?”
“好地方,偏不要你管,駕—。”
死洛子秋,你玩弄本姑娘呢。忘青沒好氣的打馬,心裏悶悶的不知該去做些什麼,越想越覺得沒趣,倒是回家算了。路上忽見眾人圍住一個說書先生,那老先生手待快板,說得唾沫四濺。
何不去聽聽,解解悶也好。忘青翻身下馬,也湊趣擠進去聽那老先生說書。隻聽那先生搖頭晃腦,快板一拍正色道:“咳,你道這宋遙是何人?此人乃當朝國舅,宋家為京城四大家族之首,大姐被封賢德妃,二姐嫁與鎮遠大將軍為妻,三姐為護國公夫人。真是應了那句‘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單說這宋遙啊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文不成文,武不成武,還裝高士,整天纏著那李恪,說是好沾些斯文氣。你道可笑不可笑。且說近日有件稀奇事,原因是這樣的:前月宋遙去‘在水一方’,看上了什麼柳兒還是紅兒姑娘的,竟鬧著要娶回家。把那宋丞相氣得是七竅生煙……”眾人正聽在興頭處,卻見一個渾身珠光寶氣的公子哥搖扇走來,有眼尖的發現道:“宋遙來了。”原本圍得水泄不通的人霎時走得一個不剩,忘青被推得往前撲,回頭再看那說書的早已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