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湘湘輕笑一聲,曾經她滿腔情誼和期待都被這個男人一巴掌扇個幹淨,可是她作為妻子,卻從未想過要背叛脫離。她淡淡地開口,開玩笑地說道,“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妾身嫁與殿下時,風光無限,能同甘,自然也該共苦。”
她抬手撩開簾子,外麵山色青翠,空氣中都彌散著一股清新自然的味道。雖然山路難行,但是山中的風光卻是極好,“妾身知道,殿下心中無悔。那麼作為殿下的正妻,妾身自然,也是無悔。”
即便是有機會能從頭來過,大家做出的選擇,都還是會和原來一樣。既然是同樣的軌跡,同樣的結果,又有什麼好後悔的呢?
攢玉樓中,穆子晏拾階而上,走到二樓的一處雅廂門外站定。抬手敲門,裏麵的人應了聲,他這才推門而入。
房間裏等候許久的,赫然就是懷王穆子譽。
“三哥此番辛苦,倒不像是以往的作風。”穆子晏鳳目微眯,眼底閃過一絲令人無法忽視的寒芒。
“我以往是何作風,四弟當真清楚?”穆子譽輕笑一聲,也不欲與他深究。隻是語氣淡然地道,“四弟就不問問,今日我請四弟來,是有何目的?”
穆子晏微微挑眉,目光悠遠地望向窗外,道,“三哥既然請我來,自然會說。又何必我問?”
“她……”穆子譽張了張嘴,最終卻仍然沒有說下去,而是換了另一個話題,道,“就算四弟對我這個人有什麼偏見,也該相信無憂穀穀主的醫術。聽說四弟已經許久沒有請莫如是進府了,不知……是何原因?”
穆子晏沒有正麵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反問道,“怎麼,是莫穀主接不到生意,所以到三哥府上伸冤了嗎?”
說完這句話,沒等穆子譽在說什麼,便正色道,“雖然莫穀主沒來鄙府,但是無憂穀的兩位莫姑娘也時常回來,這件事,難道三哥會不知道?”
莫嫻姝和莫眉喜,雖然出身無憂穀,卻各自和端王府麾下的人結下了難解的緣分。出於情分,她們兩個倒是常常會到椒茶苑給沈念心診脈,既然有如此資源,穆子晏又怎麼會讓莫如是再有接近沈念心的機會,平白讓穆子譽得了許多消息?
穆子譽是個聰明人,聽到穆子晏這樣說,自然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沒有繼續再在這個話題上浪費口舌,而是說起正經事來,他道,“豫王府上下,已經抵達小桁山別宮了,黔州也傳來消息,平王到了封地,和兩位側妃在府裏,每日也就是聽琴聽曲兒,倒也安分。”
“當然,這些消息,我能知道,恐怕四弟是比我更早知道。”穆子譽淡笑著道,“隻是,之前我自作主張,沒有讓豫王的事牽連到梁左相,還望四弟勿要埋怨於我。”
穆子晏微微皺眉,道,“三哥這是何意?”他穆子譽要保誰就保誰,何必要跟他交代?
“四弟,我今日找你說這些,隻是希望你知道,我並不是你的敵人。”穆子譽卻不願再多說,隻是模棱兩可地撂下這麼一句話,便起身離開了雅廂。
“我並不是你的敵人……”
穆子晏獨自坐在雅廂之中,桌上的菜肴,俱都是府裏小女人從前愛吃的,可這一桌菜,卻是穆子譽早早就點了的。
他眸色暗沉,穆子譽雖然說著不是自己的敵人,卻還是選擇用這種方式來向他示威?他心下冷笑,穆子譽唯一能炫耀示威的,就隻有這些小把戲而已嗎?難道他不知道,有孕之後的沈念心,早已經胃口大改,從前喜歡的菜品點心,如今概不入口了嗎?
任由穆子晏如何揣測,穆子譽自己心裏卻清楚,他所說的這句話,並非是假話。他這話,一語雙關。無論是從沈念心的層麵上來講,還是從黨爭奪嫡的層麵上來說,他都不會做穆子晏的敵人。
至於會在穆子晏的手底下,將梁氏一族暗中摘了出來,也是存了要幫他的心思。穆子晏有做皇帝做聖主的野望和心性,然而他卻太狠了一些,對於從前黨附豫王的梁氏一族,穆子晏是存了趕盡殺絕的心思的。
可是穆子譽身在局外,反倒看得明白,留下梁氏的好處,要遠遠大於費力除掉它。
穆子譽略作苦笑,恐怕穆子晏未必會領他這份好意吧。不過那又如何,他仍然會選擇退讓。
他之所以會退讓,並非是因為他甘心認輸,而是他不願以那人的平安喜樂做賭注。
他願意退讓。反正成全這種事,他早已經做得輕車熟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