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豐十九年,四月二十一,穆子熙回到盛京城,而一直在京畿武備營中辦差的五皇子穆子奕,也得了誠明帝旨意,轉而回朝,入吏部行走。
五日之後,便是誠明帝的萬壽之禮。剛剛停戰的北齊,也派出了使者,親自來到大銘的盛京城,送上北齊新帝的賀禮。而和俞梁也正式休戰的烏驪國,也有一位郡王做使臣代表,親自來到大銘來為誠明帝賀壽。
畢竟如今,烏驪國垂簾聽政的西宮太後,是出自大銘貴族大長公主府門下。
就連南境的俞梁國,都派出了護國公主親自出使大銘,為大明皇帝祝壽。南司嵐興致勃勃地趕赴京城,畢竟在之前那場和烏驪國僵持許久的戰爭中,若非沒有大銘的暗中幫助,恐怕俞梁境內的樂土,早就已經被烏驪國軍隊的鐵蹄盡數踏碎了。
當然,南司嵐也承認,她之所以會從善如流地從南迦葉手中接下這樣做使臣的差事,也並不隻是因為她是個勤政愛民的好公主,而是為了那個她找了無數個理由“私會”過的三皇子殿下。
隻不過,在得知三皇子殿下的女兒都已經過完百日了之後,她這才發覺,要想將這位三皇子殿下拐到俞梁去做駙馬是一件幾乎不可能的事情了。
南司嵐也曾在盛京城熱鬧的街市上,遠遠地看過一眼三皇子妃的模樣,跟她確實是完全不同的類型。她想,或許穆子譽就是喜歡那種溫婉嫻靜的吧?像她這種,耽於男色,又性情大開大合,不修邊幅的軍痞類型的女人,應該是無法入得穆子譽青眼的吧?
不然為何在雲州時,她每每踏著黯淡的月光而來,其間暗示再明顯不過,可穆子譽卻從來沒有半點兒越過雷池的意思。本來麼,南司嵐也沒想怎麼著,就是想尋歡作樂一番罷了。而現在她也明白了,這個人,縱然再是氣度斐然,讓人心神搖動,也並非是她所能覬覦的了。
於是,俞梁國的護國公主南司嵐,一進入盛京城,剛到官驛打了個轉,就一頭紮進了北街有名的蕉緗館裏。
泰元殿中,因為要處理各國使者來朝的一些重要事宜,誠明帝這一晚並沒有去承乾宮,而是在泰元殿便歇下了。
翌日便是誠明帝的萬壽節了,而這一晚整個後宮裏卻都沒得消停。
半夜裏承乾宮忽然燈火通明地喧嘩了起來,原來是沈賢妃,亥時一刻便發動了,被宮裏的婆子和常住的醫女及時送進了產房,這消息便風一般的傳遍了各處。
巧盼吩咐了人去泰元殿報信兒,當然也沒忘記讓人往四皇子府和安國公府遞消息。旁人倒還,倒是四皇子府的正妃,半夜裏聽到這消息,連頭發都沒來得及書梳理整齊就趕著往宮門口來。
好在誠明帝得了消息之後,事先也有所預見,特意吩咐了人往宮門口傳旨,這才沒讓禦林軍就這麼將四皇子妃給晾在宮門外。
穆子晏是陪她一道來的,卻不方便再一道進到承乾宮去守著。於是穆子晏便將沈念心安然無恙地送到了承乾宮,便往永和宮去請安了。
他倒也不怕這大半夜地,會擾了萬德妃的休息。他心裏再是清楚不過了,這一晚,整個後宮之中,應該沒有人睡得著。
要說有誰能睡得著的,應該就是常寧宮那位太後了吧?自打後宮之中皇貴妃和榮順妃先後或落馬,或薨逝,太後對子嗣之事,便不那麼擔憂了。
至於其他人麼,恐怕就連客居常寧宮的三公主都睡不著——沈賢妃能否順利生下孩子?她的孩子,會是皇子還是公主?每一個問題都有不同的答案,每個答案所對應的,都是她和五弟完全不同的未來,她又怎麼可能睡得好?
不過暫且不管旁人是怎樣的心思,此時的承乾宮裏,繁忙到完全沒有心情去思考他人的想法。
靜坐著等了半個時辰,除了產房裏傳來沈賢妃一波高過一波的吃痛尖叫聲,就是產婆和醫女的安撫勸慰聲,誠明帝喝茶都喝了三壺,之後就再也坐不住了,壓不住心裏那點兒浮躁和擔憂,在內殿裏開始走來走去。
沈念心被誠明帝晃得有些心煩氣亂,可是對方是長輩,而且還是個皇帝,她平日裏再是如何恃寵而驕,那也是僅限於在皇子福利,在穆子晏麵前,她可沒有膽子在誠明帝麵前也肆無忌憚。
隻是該勸慰兩句,還是免不了的。能得到誠明帝的允準,在產房外麵等消息的人,她沈念心應承的,可是頭一份兒的恩典。
她道,“父皇不必太多憂心,姑姑有您福澤庇佑,必定能順順當當,安安穩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