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荷塘偶遇
回憶最初,藍水悅覺得,那時的陽光清透如新,萬象生機勃勃,現世美好。
黎景明與羅捷不僅是高中同學,還是一對患難與共的好兄弟。兩人共同經營著彩納藝術,憑借兩人特色各異的才華,這家連年虧空的室內裝潢設計公司在五年時間內,還掉債務,扭虧為盈,迎來全方位的擴張。
那年5月,公司收入創下新高,訂單已排到了下半年的11月。羅捷借著向黎景明彙報工作的機會,提出人才擴招的想法。“趕快招人吧,”他說,“現在的訂單像紙片一樣飛來,就按我們現在這22個人的團隊,加班到吐血都忙不過來。”
“這些我清楚,”黎景明一邊審批材料一邊說,“已讓人力部門去發招聘信息了,周五的人才招聘會你也去。”
“這就算了吧,”羅捷為難地說,“周末我要去測量,都和客戶約好了。反正我相信你的眼光。”
“那,工程部的人你打算怎麼招?”黎景明抬頭問他。
“去大學裏招,”他說,“我和幾個建築學院的師兄聯係好了,這周末就過去。”
“也行,”黎景明說,“到時候有空,我陪你一塊去。”
周末的早晨,剛下過陣雨的天空碧藍如海,流雲輕淡,空氣清雅。建築學院中央的荷塘裏一派豐盛,大過臉盆的荷葉芸芸灼灼,粉青色的花苞暗藏其中,在清風的吹拂下搖頭晃腦,仿佛是在與人捉迷藏。靠岸的一朵白色荷花開了,陽光將它映襯得分外聖潔,攝影愛好者眾多的鏡頭把它炒作得格外高雅,就連繪畫者都願在附近擠上一個角落,用他們靈秀的心靈和畫筆去詮釋這初夏最動人的花朵。
愛熱鬧的羅捷隻要見人多,都愛上前看個究竟,然而,他最先看到的不是萬眾矚目的荷花,而是一個女孩的畫作。羅捷覺得奇怪,這周圍哪裏有這樣的景色?雖然她畫的是一池荷花,卻是由紫藍色係組成,有幾分畢加索的味道,色彩又如佛教唐卡一般豔麗,遠遠看,確實美。於是他忘卻了禮貌,直接問:“你怎麼把荷塘畫成這個樣子啊?”
那作畫的女孩突然停住畫筆,厭煩地瞪了他一眼,不作應答,若無其事地看了看遠方,繼續在畫紙上描繪。
女孩的冷漠令羅捷驚奇,不禁扭頭打量她,這女孩身穿白色長裙,留一頭飄逸長發,白皙的臉猶如白荷一般清秀。女孩的美麗讓羅捷心生敬意,意識到冒犯,為挽回顏麵而趕緊道歉,“別誤會,隻是我弄不清你是在寫生呢,還是在此納涼順便畫畫,因為你畫的東西與這周圍的景色不相似呀。”
“我所看到的就是這樣。”女孩答,那聲音像一串風鈴。
羅捷又認真地四處巡視,疑惑地說:“我怎麼沒看到一片紫藍色?”
女孩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
黎景明從容地走過來,拍了一下羅捷的後背,用冷清的聲音說,“姑娘正用心靈作畫,豈是你這等俗人能夠理解的?”
那女孩掩麵偷樂,笑出聲來,悄悄打量身材高挑的黎景明,覺得他的神情冷峻得像一尊冰雕,麵部輪廓俊美,線條鋒利,仿佛國畫裏的山巒,深邃而耐人尋味。
羅捷做作地撇了一下劉海,還不服氣,“我知道她這是模仿莫奈的睡蓮,一看就眼熟,好歹我也是這所學校畢業出去的,雖學的是土木工程,多少也知道一些。”
“說是模仿,不如說是延伸呢,”黎景明對著那畫作指點道,“你的灰色調處理得很好,綠色本來就是中間色,而且很切合主題,明調不夠亮,與主體色的反差不大,這跟顏料的厚度無關,哪怕你用刀子將顏料堆砌在上麵,也不會有多亮。”
“那我該怎麼辦?”女孩擰了一下眉頭問。
“選用對比色,”黎景明說,“對比越強烈,就越明亮出彩。所謂對比就是反差,好比黑與白的對比。你可以從色彩的反差度去篩選。”
女孩心有所悟地點點頭,微笑著說了聲謝謝。
黎景明語氣鄭重地說,“不必客氣,你有色彩天賦,悟性好,將來肯定是個人才。”
“既然是人才,那就招入門下吧,”羅捷插嘴道,“我叫羅捷,歡迎了解彩納藝術,”他遞上名片,“明天你按這個地址來我們公司,我們的設計部在擴招,很需要你這樣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