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大郎拉住了兒子石頭的手,放在了袁氏手心裏,看了一眼剛剛掐了袁氏的脖頸兒而顯現的紫痕,不無愧疚道:“剛剛實在對不住,我不是怪你下了藥,我隻是怪你用了‘絞腸散’,讓四娘多遭這份罪。原本,原本,我打算三天後再離開的.......”
袁氏的心,漸漸的沉了下去,現在的她才知道,在他心中,從來沒有對妻子、對兒子的掛牽,隻有他的四娘。
三天後,是袁四娘問斬的日子,原來,他早就打算拋妻棄子,隨袁四娘而去,自己的意外下毒,隻是提前成全了他們的雙宿雙飛。
漸漸的,袁大郎的眼睛亦模糊了,腦海中如海市蜃樓般閃現著過去的種種,有浪漫時的四娘,有嬌嗔時的四娘,有嫣然時的四娘,唯獨沒有,狠毒時的四娘。
原來,那郎中沒有騙人,果然有一種毒藥,讓人安樂的死去; 那酒保亦沒有騙人,果然有一種純釀,讓人一枕黃梁不複醒。
袁氏拚命的搖著袁大郎的屍首,一聲歇斯底裏的怒吼若滾滾月亮河水呼嘯而出:“袁大郎,你何其殘忍.......
隻是,聲音寂寥,沒有任何人回應於她。
袁氏毅然將自己的解藥送入口中,站起身來,挺拔而堅定的身影,讓她不再如過去的癡情怨女般的怨天尤人,看著緊縮牆角的成高兒,眼色亦是濃如深潭,看不分明。
成高兒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在第一次被綁駕時,那袁四娘的眼色便是如此,有種破釜沉舟人的魄力,卻也有種奪人心魄的恐懼。
成高兒連連後退,心如擂鼓,默默的祈禱著,自己的“放屁”神功能發揮奇效.......
似乎是回應成高兒的祈禱般,遠處響起了幾聲狗吠,漸行漸近,若下餃子般的吠聲此起彼伏,隨之映入眼瞼的,是兩條大黃狗,和她們所生的八條歡脫的小黃狗,大黃狗斜眯著眼盯著袁氏,生怕她傷了小主子; 小黃狗則毫不遲疑的撲向了成高兒,熱情的無以倫比,隻是這方位太過不敢苟同,不約而同的嗅向同一部位 .......
.......
莽莽的月亮河水滾滾流淌,如同三房院內的熱火朝天。
霍知州親自坐陣,將三房院中和老宅院中挖得千瘡百孔,仍不見起色,愁得霍知州嘴上的泡裏三層外三層,感覺懷裏的十萬兩銀票如同火一般的炙烤著自己,看向成鴻略的眼色也不甚友好了。
成鴻略自然接收到了霍知州眼裏的嗔怪,甚至能想象的到霍知州的所思所想,這時的他,估計十有八九在大腦中偷偷盤算著,為這十兩銀子冒這樣的風險成本有多高,必竟,那殷明月可是他的繼女,且來了個人間蒸發得無影無蹤。
找鹽之事如此停滯不前,再不立新功怕是真要禍及了成家。成鴻略心中一突,想將霍知州的視線轉移到殷金身上來,遂附耳至霍知州道:“大人應查之事是販鹽之事,何必究住殷明月和殷家老宅不放?為何不在那殷金身上找突破口?那殷金可是販了鹽的,鹽的出處定然知道。”
霍知州委屈的搖了搖頭,他何嚐不想找,可是那殷金打得快斷了氣,也隻說是什麼神樹顯靈,渾身是鹽之類的渾話。
成鴻略耐心的勸解道:“大人,將那殷金押在大牢也不是辦法,不如押到此處,讓殷金那斯觸景生情,說不定心裏一慌,我們便瞧出些端倪來。”
如今殷家老宅、殷家三房的青石屋、甚至旁邊兩處土坯房,都被找了無數地,地麵也被挖得千瘡百孔,這審問殷金之事,也隻有死馬當活馬醫了。
霍知州命人將殷金從縣裏大牢提了過來,這也是殷金失蹤後,成鴻略第一次見到他,即使以前再仇恨殷金陷害劉氏,再不恥殷金之魑魅魍魎之行徑,此時卻說什麼也恨不起來了。
隻見殷金四腳被穿了重鐐,之所以說“穿了重鐐”而不是“套”或“扣”,是因為那鐐銬從骨頭中間穿過,真真正正的洞穿而過,兩條鎖鏈又在身下交叉而過,害得人的四肢,隻能如狗般的四腳拖地而行,如同蛹動的軟身蟲,讓人不忍直視。
與過去的陰險詭辯不同,此時的殷金,目光呆滯,衣著邋遢,毫無生氣,霍知州不耐煩的怒叱一聲:“殷金,你還不從實招來?!鹽從哪裏來的?”
聲音一出,嚇得殷金“撲通”一聲跪倒,邊磕頭邊恨得咬牙切齒邊顫聲道:“報應!神樹報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