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鴻略哪裏管上這些,趕緊接住兒子小小的身子,嗚咽著對李方怒吼道:“快去找魏炎!快去!!!”
魏炎的醫術比那些野郎中高上不是一點半點,成鴻略自然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隻是此時的魏炎正追隨著魏知行出去找鬆兒和高兒的線索,根本不在府中,兩個衙役慌忙分東城西城去找魏炎,六個衙役瘋狂的追向繼續奔逃的牤牛子。
成鴻略緊緊按住兒子的後背心,血水怎樣堵也堵不住,成鴻略的手雖然已經抖成了篩糠,卻久久不肯鬆開那堵著血洞的手,直到那小小的身子僵硬變冷。
成鴻略不由得放聲痛哭,從未如此的撕心裂肺的痛,男人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從地上撿起一把長刀,直指長空,一聲怒吼再次震徹長空:“牤牛子,吾不殺你,誓不為人!!!枉為人父!!!”
小心的將兒子轉過身子,愛惜的抹正了頭發,成鴻略眼睛不由得瞪大了,將唾沫吐在手心搓了搓,擦幹淨娃子黑撲撲的臉,哪裏是高兒的麵容,分明是一個和高兒身材、年齡相近,又綰了高兒玉冠扣的娃子!
成鴻略臉色一暗,將孩子放在地上,急匆匆向牤牛子方向追去,他的高兒,他的兒子,還在那廝手上!!!
一個、兩個、三個孩子倒下了,都不是他的高兒......
成鴻略心急如焚, 怒火中燒,這該死的牤牛子,竟視娃子的性命如草芥,用娃子來阻擋他追蹤的腳步,留在縣衙的衙役本就不多,被牤牛子一陣拖延之後,竟三晃兩晃沒了人影,讓那牤牛子給脫逃了!!!
成鴻略命衙役四處搜尋,自己則無助的看著暗夜,憤怒過後的無助再次侵襲而來,即使這四具娃子的屍體不是高兒,他心裏也明白,這高兒怕是凶多吉少了,那牤牛子對無甚仇怨的娃子尚且如此,更何況是自己這個仇人的親兒子?
成鴻略看著並排擺著的四具孩子屍首,不禁想到,這四具當中,怕是有那個什麼所謂的“鬆兒”了,萬沒料到,這個鬆兒竟是那牤牛子為當自己兒子“替身”所偷的,算是受自己所累,不由更是悲從心來。
李方如狗般的伏下身子,鼻尖幾乎是嗅著幾個孩子身上的衣裳,狐疑道:“大人,這些娃子身上都粘有一股子油菜籽油的味道,這裏是滄瀾江以北,百姓喜食花生油、葷油,油菜是滄瀾江以南的作物,百姓喜食油菜籽油,在這朝陽縣城裏的江南人,怕是隻有那麼十幾二十戶,追根溯源,定能找到牤牛子的同夥,說不定能抓到牤牛子或是找到小公子。”
成鴻略抽動了兩下鼻子,點點頭道:“李方,我成某人從十八歲當縣丞開始,到現在任縣令,每年親手辦過的案子足有上百件,深知這結果不容樂觀,你放手查吧,是生是死,我不怪你們,隻怪我自己,照顧不好自己的兒子,愧對他死去的娘親。”
李方連忙施禮道:“大人放心,小的定會竭盡所能去找小公子,估計見到火光,所有的兄弟們都會趕回來,成悅大哥擅長追蹤,我與他分幾隊同時搜查,既不打草驚蛇,又會事半攻倍。”
成鴻略點了點頭,今夜,注定不是一個平靜的夜。
......
袁大郎背著袁四娘在巷子裏左拐右拐,拐到了下半夜,才悄悄的返回了東來客棧,客棧內,如他走的時候一樣靜悄悄,如從來沒有發生過任何事一般。
袁大郎終於放下心來,將四娘輕巧的背至柴房裏,本想直接放在地上,又恐四娘著涼,想起牆角有不少的枯茅草引柴,便想拿些茅草鋪在地上。
轉過木柴垛,裏麵的茅草卻是烏黑一片,有一大半已經燒成了灰燼,灰燼上方又是濕漉漉的水痕,顯然是遭了火災,隻是火勢較小,幾盆水便澆滅了。
袁大郎皺了皺眉頭,心中暗自嗔道,這牤牛子忒不像話,偷懶讓袁二郎去找孫二等混混點火,結果,從頭到尾根本就不見了人影!聯想起這袁二郎平日裏的所做所為,袁大郎十分有理由相信,這袁二郎是見財起意,拿著二十五兩銀子,自己跑路了!!!
跑了也就罷了,偏偏還過早的點了醫館那堆火(他哪裏想到是劉氏為救高兒點的火),時間太早了,害得他們倉促應對,險些被堵在大牢裏出不來,幸虧有袁五郎手上買來的四個孩子拖延時辰,否則真是生死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