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被阻了去路,那箭矢直奔小腹而來,明月急急扭過身子,也算是命大,箭矢堪堪擦過大腿根兒外側,疼得她悶哼一聲。
李成悅不敢偷聽裏麵說話,離得屏風最遠,不知道正堂裏麵發生何事,隻見一隻箭矢突然穿破屏風,朝著明月疾馳而來,忙搶上一步扶住了明月搖搖欲墜的身子驚道:“你,你沒事吧?”
正堂的魏知行聞聲麵色一怔,電閃之間便放下了女子的手指,直衝屏風而來,將屏風一腳踹飛,疾跑至明月麵前,剛要伸手去扶明月,嚇得身後的成鴻略激了一身的冷汗,怒叫道:“李成悅,好大的膽子,怎的將陌生女子帶到正堂來!!!”
魏知行被這一聲怒吼吼得醒過神兒來,這是成鴻略提醒自己不能與明月相認。男子本來要扶明月的手頓時改了方向,對著李成悅就是一巴掌,打得李成悅兩眼冒星,忙跪倒磕頭道:“大人饒命,此村姑是感念大人對她娘親之案明查之德,還她娘親清白之恩,銘記於內,無以為報,特來給大人送節禮來的。”
魏知行一雙眼睛如冒了火般看著明月慘白的臉,身在咫尺卻不能相詢相看,更不曉得傷在何處,不由得心焦如焚。
明月忍著疼跪在魏知行麵前,眼睛直直的看著前一刻還一心思之念之的男子,這一刻,眼中的絕望怎樣也收斂不住。
這是明月憑生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覺到了二人之間的差距,哪怕是過去的相纏相鬥,也沒有如此的明白過,他們之間,堪比天與地、參與商,隔的是萬年溝壑,想跨也跨不過。
他的朋友,是大理寺卿般的俊彩人物,他的舊情人,是堪當王妃的佳人,他們,均是一秒決定人之生與死的所謂皇親貴胄。
而自己,本該就是他們眼中的螻蟻,腳下的灰塵,可以不屑一顧,若是不幸眷顧了,便是生與殺,如同剛剛那個小丫鬟。
明月絕望的看著魏知行,魏知行也憂心的看著明月,心不由得一緊,總覺得少女與自己的關係在慢慢疏離,生怕少女如同空氣般,慢慢離自己遠去。
魏知行慌張的想去抓住少女,少女已經閃過,直接以額觸地,給魏知行實實在在的磕了三個頭,又向成鴻略磕了三個頭,如尋常村姑見到青天大老爺一般,那樣的虔誠,那樣的畏懼,膽戰心驚的說著結結巴巴的話,哪裏還是那個乖張、跋扈、俏皮、可愛的明月樣子!
男子癡癡傻傻的盯著小村姑看,劉嘉怡分外不悅,重重的痛呼一聲,她身後的身材圓潤婦人神情間閃過一抹不耐煩,嗔責道:“成縣令,現在是讓村姑表你功績的時候嗎?小姐可是傷著呢!聽聞魏大人的炎護衛有起死回生之力,還不快快請來!”
成大人尷尬的看向魏知行,眼睛眨得如同抽了筋般。
魏知行轉回眼色,篤定的對李成悅道:“還不將這礙眼的村姑領出去,免得掃了王妃的興致!快去叫魏炎過來。”
李成悅輕諾一聲,扶起明月,急急向外走去,地麵上,滴落了一小溜的鮮紅的血,刺得魏知行眼睛生疼,心裏更疼。
魏知心強烈的壓製住自己衝出去的欲望,心中不免荒涼,曾幾何時,李放所說的話、李放所做的事再度湧上腦海:被李放窺中了自己所看重的,雖然狠戾,但他對明月尚存三分憐惜,所做所為,不過是狗戲貓、貓逐鼠的把戲,若是換成居心叵測之人,也許就會變成虎吃羊、鷹食兔的大廝殺,自己所看重的,都是以他人性命為代價的。難道,自己不該喜歡明月?自己,注定要孤獨終老嗎?
魏知行很難想象,剛剛被打得臉上血肉模糊的丫鬟,變成了明月被打得血肉模糊,自己會是什麼樣子?他不保證自己會不會發瘋,或是憤怒殺人,因為他根本就不想想這樣的事,每每想起,他的呼吸都是痛的。
“礙眼的村姑”,明月突然眼睛紅了,腿上的傷均不及她心中的傷來得疼痛。
行至門口,一道人影急匆匆向西側而去,李成悅忙叫道:“歡喜,快帶明月姑娘去上藥!”
那人影滯了滯,終於轉過身來,眼睛中帶著一抹不耐,兩分疏離,外加七分冷漠。明月明理的對李成悅道:“李捕頭,我腿傷不過是外傷,根本不礙事,不必麻煩歡喜了。”
李成悅將手搖成了撥浪鼓,急道:“使不得,使不得,那地麵都流了血了,傷口定然不淺,小姑娘家多注意些的好,免得以後起了疤痕。”
李成悅最終還是將明月的胳膊遞給了歡喜,小心叮嚀著傷在何處,傷勢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