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海棠做勢要向懷中掏去,小兵顯然被她揮手斷刀的氣勢唬到了,麵麵相覷,不敢再橫生枝節,眼睜睜看著明月三人上了牛車,在牛屁股上輕刺了一下,牛車揚蹄而去,堪比神駒。
而此時的明月的心情,己與剛剛急切進城之時迥乎不同,如打翻了五味瓶兒,甚為吃味和複雜。
三人入城,並未急於去縣驛丞去找魏氏主仆,而是入住了對麵的一家簡陋的客棧,客棧雖簡,入住的客人卻是很多,吩吩嚷嚷分外煩亂。
明月進得客棧,竟是客滿,與掌櫃的商量了半天,最後還是因為打了李成悅李捕快的名號,這才臨時給明月三人騰出了一間房。
給明月騰房的是一個看上去頗為和善的袁姓漢子,他們一行兄弟四人,護著他臥病在榻的老父親來此,準備入山去采千年人參。
因為他爹爹時不時的咳兩口血出來,臉上還似長癩般遮了大半張臉,看不清本來麵目,惹得掌櫃的甚為反感,對這兄弟四人甚為不客氣,若不是看在了多出兩倍的房間的份上,早就將一行五人趕出客棧去了。
為了不影響其他客人,那老爹隻在頭兩天露了麵,過後便貓在屋裏不再出來,就連用膳、上茅廬都是在自己屋裏解決。
明月主仆三人的到來,又是號稱李成悅李捕快的朋友,掌櫃的爽快的將兄弟四人攆進了柴房,隻留下他老爹那一個房間。
袁氏兄弟四人倒不以為杵,隻要不把他們爹爹趕出去就好,對掌櫃的言聽計從,白天大多時候進山采參,不出去采參的時候,就會搶著幫掌櫃的做些挑水
、打柴等力所能及的活計,一點兒也不計較。
明月心裏雖然看不慣掌櫃的欺負老實人,但自己是直接受益人,沒有掌櫃的“欺負人”,住進柴房的就是自己三人了,這裏魚龍混雜,三人俱是女子裝扮,小翠與海棠又均是新婦,住在柴房實為不妥,明月隻能忍著慚愧受用這多騰出來的房間,對袁氏兄弟隻能是千恩萬謝從其他小事兒上找補了。
第二日一早,明月早早起了榻,在大堂中吃早膳,特意多點了不少包子,邀請了那袁氏兄弟一起用膳。
門簾一挑,掌櫃的帶著李成悅直直向明月所坐的桌子走來。見了李成悅,袁氏兄弟臉色一變,閃過一抹驚慌,麵麵相覷,其中一人臉上狠戾一現,將手伸進了懷中。
最為年長的大哥按住了小弟的手,手指翹起,虛指著樓上的“爹爹”房間方向,幾人深吸了吸氣,臉色再度恢複了農家漢子的自拘來,微不可查的站起身,對明月訕訕的抱拳,顯得有幾分小家子氣的告辭道:“姑娘,爹爹尚在挨餓,兒子自不敢獨享,我等進屋服侍用膳,還要謝過姑娘給點的包子和湯。”
四兄弟敷衍的施了個禮,便轉身回了樓上。
明月了然的點了點頭,目送四人離開,這才將眼睛轉向了李成悅。
看著李成悅身側的掌櫃,自己明白這掌櫃是個聰慧的,怕自己拉大旗做虎皮,這是給李成悅通風報信去了,若是自己與李成悅關係匪淺,他討個人情,以後在衙門口開客棧也能順風順水;若是不認識,恰好將自己送到了李成悅麵前,讓這個捕快來幫著他懲罰自己。
李成悅臉色溫蘊的對明月笑了笑道:“明月姑娘怎麼得空來縣城?不住到縣驛丞,反而住在客棧裏?”
明月輕扯了下嘴角,微笑著向李成悅施了一禮道:“李捕快,先前承蒙成大人和李捕快照顧,我娘才能沉冤得雪,年關將至,備些年貨看望大人和您。”
李成悅臉上登時笑得起了褶子,不好意思的撓了撓本就沒有胡子的下巴道:“這算啥事啊!你娘本變就是冤枉的,經此大變,這些時日你娘好些了沒有?”
明月點了點頭算是回應,劉氏雖然情緒不佳,但整體還算不錯,吃喝拉撒睡已經恢複得和以前差不多了,隻是這婚姻多舛坎坷,讓劉氏每每失神嗟歎。
李成悅倒是個熱情的,等著明月吃罷了早飯,要陪明月一道回縣驛丞拜見成鴻略。
這樣的熱情,弄得明月反而不好意思了,自己嘴上說是送節禮拜謝成大人和李捕快,可自己卻是兩手空空而來,連塊糖都沒有。
明月忙向秋海棠使了個眼色,自己則放慢速度吃茶,拖延著時間,待秋海棠買好了酒茶糖三樣禮,這才與李成悅一道去了對麵的縣驛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