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展廳迷路(1 / 2)

濕滑的地牢壁上長滿了因不見天日而生的青苔,讓她的手無處著力。她再一次跌落下來,指甲全部斷裂,露出了血肉模糊的光禿禿的手指頭。

她還沒死透,縱使胸腹被劍貫穿而過,也還殘留著最後一口氣。

可力氣在慢慢消逝,黑暗中有東西在啃噬著她的肩膀。

她想動一動腿,卻發現腰部以下已經失去了直覺。

越來越冷,地底深處泛出來的寒意讓她暫時失去了痛楚。

好恨啊……她積攢了所有的力氣抽出了胸口的長劍,撐著身子依靠著雙臂的力量靠在了地牢壁上。

她瞎了,很長時間沒有見到光了……

黑暗之中,她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嚎叫,胸腔裏的血從喉嚨裏噴湧而出,熱血一經噴灑,就在這絕了人氣的地牢裏冷卻了。

她悄悄地沒了聲息,安靜地死了。

胸腔裏含著天大的恨意,也沒人知道。

月亮的毛邊讓人看著瘮的慌,大概沒人記得,她出生時,是何等的轟烈熱鬧。

九十九響禮炮從九重宮闕的最高觀禮台上齊齊發射,整個如墨染就的天空被絢爛禮花的光芒所掩蓋,整個京都亮的如同白晝。

從永寧大道到嵐山腳底,整條寬可並六車同行的大道兩旁懸掛著照徹夜空的鯨骨長明燈,煌煌巨燭讓京都華美巍峨的建築在光影的交織下如同天闕。

高達百丈,幾可及天的白塔身周散發出了從未有過的耀眼光芒。一束刺眼的金光從連帝皇都不能輕易登上的塔頂,直直射入天際,光芒一瞬間讓星辰都紛紛黯然。

京都萬民在那光芒的照射下,紛紛跪伏在地,雙眼交織著喜悅和期盼,他們由衷的為這個應命而生的公主祈禱。發自靈魂深處企盼她能改變國運,護佑大夏子民。

從不輕易下塔的大祭司,手持碧溟珠站在女嬰身旁。戴著墨玉麵具的大祭司身穿白服,一手捏訣,口中輕輕吟唱著。一道金色的光芒便烙在女嬰的額頭,倏忽之間就入了血肉,沒有痕跡了。在那一刻碧溟珠劇烈的燃燒起來,在火焰的光芒之中,大祭司長袖一揚,九重宮外的整片天空就紛紛揚揚落下豔紅無垢的木夷花。

重重帷幕之中,一雙有力的大手將還是女嬰的她輕輕托起。來自萬裏之外的雲疆大巫手持法器,在偌大的宮殿之中為女嬰輕輕念誦著,祈禱她一生安康順遂。

充滿威嚴的聲音從殿宇的最深處傳來,那聲音包含著歡喜和難以自製的激動。

“賜名九霄,居無憂宮……”

白漾喘著粗氣從夢中驚醒,她撐著疲乏的身體從床上坐起,下意識的摸了摸額頭,全是冷汗……她端過床頭的冷水,一飲而盡,神思這才清醒了些。

她靜坐良久,終於擰開台燈,拿出抽屜裏的安眠藥,和著水服下。

她睡眠一向不好,半夜醒來是常事。也許是工作壓力太大,每晚入睡都習慣依靠藥物。

藥物用的多了,時常也會覺得心神恍惚。夢裏的幻象仿佛波及到了現實,她心口有些隱隱的憋悶。

同事打來電話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八點,她匆匆趕去上班。

她是全國知名的曆史研究者王勉的關門弟子,剛拿了碩士學位。就職於雲台博物館。雖然王勉跟她提了無數次,這種安逸的生活不適合她,但白漾自己倒是興趣盎然。

眼睛從那些古物上一一掃過的時候,總覺得數千年前的隱秘和故事都會入夢來一般。

這一次主要展出的是十年前出土的大夏九重宮的文物,此次的壓軸大戲,則是展出九重宮的複原模型。

曆經十年,他們將一座沉入地下的千年宮殿重新複原了出來。

帶著腐朽的曆史味道和幹涸的血腥味。

白漾看著陰沉沉的天,不由自主的深呼吸了一下,總覺得胸口憋悶的厲害。雖然展出過程非常順利,但她看著那塔總是時不時的走神。

“這個塔是做什麼的?”有人問她。

她看著那座應該在當時是幾可通天的高塔,答道:“這是夏朝自開國之時便傾舉國之力建造的高塔,塔身高三十三丈三,外以雲疆密林的伽楠木樹脂為漆料塗遍塔身,因此整座高塔呈白色,也被稱之為白塔。夏朝人信仰神力,每有新帝登基,便會選出能夠侍奉天神的祭司,居於白塔之上,侍奉神靈,庇佑大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