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悶的破土之聲倏忽傳來,地麵隨即寸寸崩裂!慘白月光之下,她分明清楚地看見荒無人煙的空地轉瞬出現數十人!
墨袍男子瞳孔微縮,素來平靜的麵容盡是凝重之色,他眉心低蹙,幽深如潭水的黑眸掠過微不可見的顧慮,下意識地緊了緊攬著女子的手臂。前些日子寒毒複發內力恢複不到五成,若是鼎盛時期,他無須顧及前路險阻,現在能否全身而退尚未可知。
神秘的音符斷斷續續地環繞在山穀上空,逐漸清晰起來,慕淩歌蹙了蹙眉抬手欲捂住耳朵,一雙略帶涼意但不失溫暖的大手先她一步,慕淩歌不適地騰動一下便感覺到溫熱的氣息撲麵而來,男子的聲音中隱約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別動,呆好。”
這女人分不清楚狀況麼,美人在懷,有幾個正常男人能忍得住,竟然肆意挑起他的欲火。
陳舊腐朽的氣味逐漸蔓延,原本僵硬在原地、衣著襤褸老少不一的屍身開始有了動靜。更多的腳步聲響起,窸窣窣,此起彼伏,密集得讓人頭皮發麻!
君汐寒壓低了身軀將女子護在身下,掌心凝聚出一股精純內力、隻是光亮微弱,男子眼睛微眯,心下疑惑:江湖上鮮有武功勝於他者,這樂聲是有人以內力刻意為之,卻能做到隻問聞其聲不見其人,他到底想做什麼?慕淩歌清眸死死盯著對方一舉一動,扣緊腰間匕首蓄勢而發。
笛聲越發詭譎,音調忽得急轉而下,屍身闔閉的眼眸猛然睜開,瞳孔竟然泛出詭異的青白色。隨著音樂起伏,幹枯的手臂從破損的衣料處露出,雙手握成爪狀,雜亂而有序地朝著山穀深處移動,冥冥之中有什麼東西在操控。
待傀儡浩浩蕩蕩走遠,慕淩歌抽出匕首反握手中,作勢跟上前,卻被墨袍男子出手阻擋。
“你做什麼!”女子眼神中毫不掩飾的戒備讓君汐寒無奈,他垂下手苦笑:“我的意思是你回去,我跟上,你的命不是你一個人的,倘若出了事,慕王爺該當如何?”
慕淩歌恍然想起,她不再是一個人,她還有父親,可是放棄到手的真相也不是她慕淩歌的性格,咬了咬牙,她決絕開口:“不勞君世子擔心,我既然來了,就不是臨陣脫逃的人。”
隨即轉身離開,她並沒有看見君汐寒眼底一閃而過的落寞。
不多時,男子腳尖輕點躍出數丈,他到底還是不能放任她處於危險之中。
林子裏很黑,一點光亮都沒有,連天際的星子都隱藏在了厚重的陰雲後。視線在不遠處的盡頭消逝成一點,舉目無盡,除了黑,還是黑,仿若天地間隻剩下這一種顏色。
黑色的長靴踩在落了滿地的枯葉上,時不時有風拂過,吹得樹林沙沙作響,聲音雖是不大,但在這寂靜空無一人的夜裏卻顯得格外突兀,愈發將這林子襯得陰森鬼魅。
慕淩歌四下看了看,總有些東西不正常。如墨的黑暗裏,除了映在地上搖曳的樹影,其他的卻是什麼都沒有,更別說人了。
有風的嗚咽聲在她耳際拂過,她猛然一怵,傀儡……竟然不見了!
等她醒悟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遠處男子焦急的聲音傳來,慕淩歌張了張嘴,驚訝地察覺到她竟然發不出聲音!眩暈過後,眼前場景倏忽一變——
慕淩歌曈孔驟然緊縮,她這是又回到了從前,或者更為準確地說是回到段初染殺她之前。
一身統一的黑色作戰服,那張到死都不會忘記的臉,段初染勾起紅唇,笑得無害自然,她伸手拍拍慕淩歌的肩膀:“淩歌,祝賀你完成之後就可以全身而退,這可能是我們最後一次並肩作戰了。”
慕淩歌暗眸冷嘲,當然是最後一次,她手槍裏的子彈可是要了她的命!
“並肩,作戰。”熟悉的聲音從自己的喉嚨發出,慕淩歌狠狠震驚,她明明沒有張嘴,聲音是怎麼出來的?!她試著活動手腳,眼眸一暗,果然身體不由自身控製,也就是說她會眼睜睜看著自己再被段初染殺死。
不,不!她不能讓同樣的事情再次發生!
話說君汐寒趕到時,便看到慕淩歌筆直的背影,像是失去的東西再次擁有,他幾乎是飛速上前抱住她,但很快察覺到她的異狀:目光恐懼,這分明是在外力的作用下使人陷入夢魘,是怎樣的事情讓她如此恐懼?
“淩兒——慕淩歌!醒過來,不要被心魔所控,你見到的幻境都是假的!”君汐寒扣住她的肩膀,死命地搖晃她,效果甚微。
空氣中忽得飄來一股若有若無的香味,乳白色的水汽層層疊疊,將四麵八方籠罩。君汐寒氣勢一凜,封閉了慕淩歌的靈識。袖中冷光一閃,緋雪劍帶著雷霆之力直直衝向香味的源頭,香味並沒有濃鬱起來反而團團圍繞在距他們一丈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