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氣中的蕭聿並未發現蘇瑾有何不妥,隻是想了想又冷靜下來,道:“你可知道,你跳下之時我有多擔心,甚至不加考慮就跟著你跳了下來,那句在你耳邊說的,要死一起死,不是玩笑話,墜崖之時,我腦中已閃過無數個想法,但那一刻,實實在在的,沒有權力,沒有雜念,甚至沒有......溫慧語,獨予你共生死!如此,你可滿意?”
蕭聿想,他這是何必呢,自己不顧前程,不顧溫慧語苦苦哀求,隻因為她蘇瑾一個眼神,淡漠放手,笑看生死的眼神,他便追隨她跳了下來,如此,她還要認為自己騙她、怒她、奪她......
“救命之恩,我十分感激,隻是莫要騙我,蕭聿......我這人最經不得旁人對我好了,眷顧我一次,說不定,我這輩子都會放在心上,可若是傷我一次,我便不願了......”蘇瑾喃喃自語,現在的她,突地聽到蕭聿這樣一番話,便是一時不能接受,何況,自己瞎了眼,毀了容......
說自己再怎麼不重視容貌,可女孩子總是有些許遺憾的......
蘇瑾的長發遮住了大半個臉頰,即使看不見,方才醒來時,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痛,她應該是毀了容,手指輕輕撫上,還是有深深淺淺的疤痕......
崖邊,那人劃了不隻一刀,她低著頭,不敢直視,唯恐被蕭聿看出些什麼。
蕭聿見她的動作,以為她是在意崖上的事情,剛才的一番話,他也知道,之前自己的確是負了她,便道:“這懸崖下麵是冷潭,幸好無生命之礙,倒是你,我將你救出之後,毫無知覺,直到找到這個岩洞,生了火,弄暖了身子,你才漸漸有了呼吸,我便出去找些吃的.....”
“不用擔心,我在崖下做了記號,過不了幾天,應該就有人能找來的......”
“你的臉,能醫好的,我替你把了脈,這地方雖然山窮水盡,今日出去在附近尋了些藥材,或許能起些作用.....
蕭聿喋喋不休,卻不見蘇瑾有絲毫表情,他苦澀的笑笑,說,看,都這麼晚了,餓了吧,我今日打了野味回來,我將它洗淨,等不了多久。
往常的蕭聿是不會如此溫情,也不會自稱我,隻是蘇瑾閉著眼靠在一旁,聽著起火,剝皮,手撕的聲音,異常敏感,便出聲問道:“蕭聿......你怎麼會這些東西的?”
那些動作聽在耳裏再熟練不過,但是就連蘇瑾都覺得難以下手,隻是蕭聿一個錦衣玉食的皇子居然也會做這些,蘇瑾有些詫異,背對她的蕭聿並沒轉身,手中動作頓了一下道:“嗯.....被流放那幾年,我經常一個人這樣做。”
語氣稀疏平淡,像是早已習慣這種生活,“你還想知道什麼?”蘇瑾知道這或許是敏感些的地方,便住了口不再多問。
沒想到,蕭聿竟自顧自的說起來,像是說給蘇瑾聽,又像是給自己聽。
“那年我十四歲,父皇封了母妃的甘露殿,就連母妃最後一眼,都不許我看,後來,母妃身邊大大小小的宮女皆被侍衛帶走,我攔不住,些許重要的當即杖斃,我便在旁邊看著卻無能為力,還有一些被貶了做苦力,我便被暫時放在淑妃娘娘處,直至後來,一道聖旨,父皇將我流放宮外,那時候,我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身上隻有臨出城前,淑母妃通融了官兵,偷偷往我身上塞的許多金葉子罷了......
“無處可去,風餐露宿,一個機遇,幸得高人指點,便學了功夫謀術後一個人闖蕩江湖,這種生活,早些時候常常吃了上頓沒下頓,手藝便也是那時候練出來的......”
蕭聿娓娓道來,蘇瑾知道,他中間一定隱去了許多事情,不想讓自己知道,說的輕鬆些罷了,隻是沒想到那些年,他過得這麼辛苦,那日聽起風宇說的結交緣由,原是這樣心酸......
蘇瑾其實還想問,那溫姑娘呢,你們是何時結識的,隻是最終沒有問出口,她竭力的表現出不在意的模樣,隻是內心的想法還是隻有自己知道罷。
不久,蘇瑾‘聞’道蕭聿遞過來一串烤肉,真的很香,“嚐嚐吧。”
她定了定心神,暗暗憑著味道找準了位置,裝作不經意的接過,努力將眸子對著眼前人,笑靨如花,道:“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