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成婚(1 / 1)

自那日酒樓歸府後,聽著外間的傳言,蘇瑾隻是一笑置之。

婉如不解,“小姐,那日的女子明明是你,為何不澄清呢?”

“婉如,我在眾人眼裏隻是蘇相女兒,有時候把一切都暴露於眾人麵前,沒了神秘感,風頭太盛。倒不如讓那些人隨意猜想,我也樂得清閑。你那日倒是去了哪裏?”

“小姐既不讓奴婢守著,便去了胭脂閣買了些隨便用的水粉罷了。葉小姐也早早回府了。”

蘇瑾聽完並未多言,卻憂心起了另一件事,婚期將近,她還沒做好準備。

想到這裏,她蘸了墨,提筆寫下,

摽有梅,其實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摽有梅,其實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摽有梅,頃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謂之。

吹了吹,待墨跡幹後,她交給婉如,“找一個信得過的人將這封信送於懷王手上,定要他親自啟封。”

八月初七,蘇家小姐與懷王大婚的日子。

天還沒亮,蘇瑾就被拉了起來梳妝。進了些素食,用帕子濕了臉,喜娘用五色棉紗線絞去她臉上汗毛,俗稱“開臉”,微微刺痛。

喜娘為她敷妝粉,薄薄的胭脂映著雙頰暈紅,似新婦之嬌羞。以螺子黛畫翠眉,額間細細貼上薔薇花鈿,婉如從妝奩的雕花象牙筒裏取出口脂,呈石榴嬌色,蘇瑾接過,微微抿了唇,低頭間,眼睛裏是不經意的流露出的歡喜。

窗外漸漸亮了起來,清晨廊下,已有清脆的鳥鳴,院裏的桂花散發陣陣幽香,風和日麗,宜嫁娶。

屋內屋外,擠滿了全府的婆子丫鬟,蘇家請來的六親皆全、兒女滿堂的婦人正為蘇瑾梳頭。捋起一把青絲,嶄新的象牙桃紋梳穿過濃密的黛發,那婦人嘴裏笑道:“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發齊眉,三梳梳到兒孫滿地,四梳梳到四條銀筍盡標齊。”

將頭發高高挽了個髻,南宮瀾在一旁,親手為她插上累絲蝶形珊瑚簪,在兩鬢斜入鸞釵,雲鳳紋金華勝綴於額前,動作緩慢卻小心,南宮瀾說:“今日是娘為你最後梳一次頭,今日是你出嫁的日子,我的瑾兒,也長大了呢。”

蘇瑾不由得心下一陣酸楚,在這個世界她第一次體會到親情,今日才明白為何自古會有“哭嫁”一說,一開口有了哽咽:“娘...女兒不孝...”

“看這大喜的日子,我是作甚麼,今日,娘的瑾兒定會是整個長安城最美的女子,可別哭花了妝容,小心嚇著了姑爺。”南宮瀾用手絹擦了擦眼角,卻是看她不夠。

換上大紅喜服,長裙逶迤著地,廣袖綬佩,鳳冠顆顆珍珠點綴,桌上的菱花銅鏡裏映出女子的身影,鳳冠霞帔,鳳冠前的流蘇搖曳模糊了容顏,眾人為其蒙上繡著並蒂蓮的紅蓋頭,

外間早已鳴炮奏樂,蘇瑾想:是他來了,媒人的聲音已遠遠傳來,催促著。然後有厚實的腳步聲漸近,應是懷王拜見爹娘的場景,蘇瑾在婉如攙扶下上了轎,坐穩後,轎外重新響起了吹吹打打的聲音,遮在紅蓋頭下的蘇瑾不由一陣茫然,想到以後的日子,該如何去麵對。

那一天,整個長安城的百姓在街道旁駐足觀看,隻為一觀柔嘉郡主與懷王的風采;那一天,據說相府鋪了十裏紅妝,富可敵國,迎親的隊伍占滿了長安東西兩側;那日的懷王,高頭駿馬上,一襲喜服,玉樹臨風,不知驚豔了長安城中多少閨閣少女。眾人稱其一瞥為驚鴻。

不知過了多久,蘇瑾估摸著應該走過了大半長安城,看來自己對這顛簸的轎子終是不習慣的,外麵的轎夫終於停了下來。

然後轎簾被掀開,一雙赤色履出現在她的眼前,一截紅色袍角隨風揚起,紅毯從轎前一直鋪進堂屋,喜婆和婉如攙扶她下轎,一方紅綢遞過來,蓋頭下的蘇瑾牢牢伸手牽住,感到好像有溫熱的力量從另一端傳來。

紅綢另一端有低低的聲音傳來,“莫怕,父皇與母後在裏麵等著。”莫名的,她覺得這聲音似有了一種魔力,原本浸滿汗水的手心也逐漸放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