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琴殿裏,麗姝安靜地坐在椅子上,身邊貼身宮女遞茶給她,她視而不見,讓她去換衣服,她也充耳不聞。時隔五年再次見到臨倚,雖然隻是兩句話的交談,她卻知道她們之間無可避免的最後一戰就要到來。她在心裏感歎,五年了,臨倚竟然一點也沒變。她曾經想過她會回來,可是心裏總是抱著僥幸。
直到此刻,她終於明白,自己永遠也爭不過她,不管是自己愛的人也好,還是內心也好,她都爭不過這個叫做阮臨倚女人。她忽然悲從中來,掙紮了這麼多年,還是沒有擺脫這樣的命運。她將手邊的茶杯家什全都一股腦掃到地上去。站在她身邊的宮女都被嚇了一跳,麵麵相覷不敢上前相勸。
這時,門外有人來報說“大公主”駕到。
麗姝沒想到她這樣快會來。她看著來人愣了一會,才胡亂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昂起頭,聲音恢複了冰冷,對站在身後的宮女道:“去把我櫃子裏的那根簪子取出來。立刻將這裏收拾幹淨,然後去請她進來。”
西琪帝宮這幾年對這位西琪大公主倒是充滿了許多傳奇性的言論。但是這一次誰也沒有想到她會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忽然回來。這樣不正常的情況出現,底下總是蘊藏著一些不為人道的秘密。而她一回來便來找麗姝妃,蕊琴殿的宮女們今日便再沒別的話題可供茶餘飯後的談論。
臨倚走進蕊琴殿,便看到麗姝坐在正殿之中,冷冷地看著她的到來。她安靜地走到正殿之中,也那樣冷冷地看著麗姝,半晌之後才道:“麗姝,好久不見!你好啊……這西琪帝宮差點就讓你翻了過來。沒想到你竟然有這樣的才華,當年倒是我小瞧你了。”
麗姝冷哼一聲,道:“我們彼此彼此,我也不知道,將你送到東靖去,你還能翻出這許多浪花。今日,你還能站在這裏跟我說話。”
臨倚慢慢走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道:“成王敗寇,當年我走的時候跟你說過,今日我來這裏,便是了結我們之間五年的宿怨。到了如今這個地步,我們不妨將所有的話都攤到台麵上來說。”
麗姝揚起一個怪異的笑,說:“好啊,成王敗寇,無論是輸的還是贏的,都應該要做個明白人。咱們今天就說清楚!”
臨倚道:“我等著!”
麗姝將眼睛看著門外,那一方被門框住的風景,陷入了對那段自己壓抑了五年的回憶:“我從小服侍你,有十年了吧?哼,十年了。我妹妹跟你也隻有五年而已。那十年,可以說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十年。如果沒有太子,也許我和你之間,不會走到今日的地步。如果沒有太子,也許你早已經實現了你的願望,離開宮廷,做你自己想做的事。”
臨倚釋然:“你果然是因為他!”
麗姝睜著一雙有些茫然的大眼睛看著臨倚:“是!就是他。在他還沒有被封為太子之前,我們三個人可以說一起長大。他對你的好,我覺得也就是對我的好。因為我事這樣喜歡你,喜歡到忘記了我自己。我看到你身上最美好純淨的東西。那個時候的既言就已經是一個溫文爾雅又憂鬱的孩子。他眼裏從來沒有我,可是奇怪的是,我卻從來不嫉妒。他眼裏隻有你,每次他來到靜草堂,都是因為你。我隻能站在離你們都很近的地方,看著你們兩個人在一起。有他的時候,我隻是你們生活的旁觀者。可就是因為這樣,我愛上了他。因為這樣的距離我能做的,便是觀察他。觀察了十年,我了解他的,甚至比你都要多。可是這是致命的毒藥,我愛上了他。我明明知道這愛沒有結果。可是我還是愛上了他。我多希望他能看我一眼。可是他每天到靜草堂,雖然看我,雖然和我說話,但是我知道那隻是眼睛,他的心全都在你身上。我開始嫉妒你。
後來,他被封為太子,更加地出眾。他不怎麼來靜草堂,我暗地裏既高興,又難過。高興的是他終於不會每天見你,你們之間會因為時間的流逝而疏遠。難過的是,我也再沒有見他的機會。我小心翼翼收集著關於他的隻言片語。我的心裏滿滿都是關於他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