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悄悄隱退,在屋子裏燭光的掩映下讓人無法察覺。臨倚就那樣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看著熙牧野的睡顏,心裏翻江倒海地在回憶自己這些年的遭遇。這似乎是一個回憶的時刻,不隻是熙牧野,對臨倚來說也一樣能讓人陷入到軟弱的回憶中去。
窗外忽然響起了雞啼,嘹亮的聲音仿佛劃破黑夜,驚醒了沉思中的臨倚。她吵著遠處的沙漏看了一眼,馬上就要到卯時了。她一驚,連忙站起身,走近床邊,伸出手輕輕地搖他:“醒醒!別睡了,你該上早朝了!”
熙牧野慢慢睜開眼睛,眼裏還有一絲恍惚,愣愣地看了臨倚一會,仿佛不知道自己身處何方,又轉過頭看了一眼遠處依舊燃燒著的紅燭,方才漸漸清醒,可眼裏依舊殘留著一絲宿醉之後的迷糊。他坐起身來,感覺到頭如同錐子在紮一般痛,忍不住皺著眉頭搖頭。
臨倚歎口氣,走到門邊,揚聲喚:“英常侍,他醒了,你進來給他更衣吧。”
英常侍沉穩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是!”
一會之後,宮門打開,英常侍帶著宮女太監們魚貫走了進來。臨倚坐在一邊的椅子上看著他們忙忙碌碌地為他換裝,洗漱,梳發。英常侍站在一邊指揮著眾人,卻不時將眼神飄向臨倚,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臨倚看到了,卻裝作不知道。她明白英常侍想要說什麼。她現在已經是他的皇後了,是他的妻子,為他更衣梳發這些事是她分內的事。英常侍在提醒她應該要有為人妻的自覺。可是,臨倚卻不願意。她心裏清楚,就算到了現在,自己心裏依舊是不願意接近熙牧野的。
她低下頭歎了口氣。熙牧野正坐在銅鏡前任由宮人給他梳發,可是卻臉色蒼白,眉宇間顯露出來的都是疲倦,聽到臨倚的歎息,他沒有回頭,卻在鏡子裏看向臨倚,眼神裏帶著詢問。
臨倚看著他的背影,淡淡地道:“沒什麼,我去讓麗雲給你調一碗蜂蜜水解酒吧。”說完站起身就走出了寢殿。她不願再在裏麵呆著,因為她不想再看英常侍暗示的眼神。
走出去才發現,寒氣深沉,正是夜寒露重的時候。天依舊是黑的,隻有簷下隔兩丈掛著的一盞宮燈透出一點點微弱的光,將翊坤宮偌大的院子照得朦朦朧朧地。她抬頭張望了一下,卻沒有發現麗雲的影子,忽然就不知道自己應該往哪裏去。仿佛這是一個陌生的環境,而不是她生活了一年的地方,連一點熟悉的感覺都沒有。
愣在廊下站了很久,麗雲從那頭走過來,好奇地道:“公主!這樣冷的天,你為什麼隻穿著個中衣站在這裏?傷風了可怎麼辦?”
臨倚眼前一亮,仿佛是遇見救星,連忙吩咐道:“麗雲,你去給他調一杯蜂蜜水吧。再讓人去禦膳房給他尋點粥來吃,總不能讓他空著肚子去上朝。”
麗雲答應著去了,她依舊站在原地,呆呆地出神。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總之撞了邪一般,腦海裏一片空白,想不起自己現在在哪裏,應該要做什麼。
麗雲動作極快,不到一刻鍾的時間就從禦膳房帶了清粥小菜和一碗帶著清香的蜂蜜銀耳回來了。臨倚看著她提著食盒站在院子中間看著自己,歎口氣接過食盒,往屋子裏走去。該來的總是躲不掉,熙牧野不會在寢殿裏一直梳洗,而她也不可能在這屋外一直站著,總不能這樣躲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