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嬤嬤也因為臨倚的要求愣了一會,不禁道:“娘娘,咱們已經來不及了。”
臨倚煩躁得就像是一個犯了癮症的病人一樣:“我保證在半個時辰之後就回來。至於大妝,這個大典本來就是一場鬧劇,也並沒有人會仔細看我的妝容是否有瑕疵。所以,你們也不用太在意。”
陳嬤嬤想了一陣,道:“好吧。您可以出去走,但是奴婢需要知道娘娘的行蹤,一會才會有時間為娘娘裝扮。”
臨倚冷冷地看了陳嬤嬤一眼,道:“那你就派人跟著我,或者你自己跟著我也可以。”
臨倚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麼。冊後大典非同小可,若是她這個正主兒忽然玩失蹤,這偌大的皇宮去哪裏找?而她們,便會成為直接責任人,到時候掉腦袋都是小事。雖然曆代也沒有出現過這樣的事。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在臨倚身上出現這樣的事也不是沒有可能。她的出現,早已打破了東京皇宮裏所有的規矩。
臨倚抬腳走了出去,陳嬤嬤真的帶著兩個宮女不遠不近地跟在她的身後。陳嬤嬤也是老人了,知道臨倚想要一個人安靜,因此也隻是靜靜地走著,有技巧地隔著臨倚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
寅時是一天裏夜最濃的時刻。在這深冬的季節,滴水成冰,臨倚甚至覺得連自己呼出來的氣也被立刻凍住了。出了落梅殿的大門,她站在黑漆漆的夜空下,眼前一片漆黑,沒有一點燈光,再抬起頭,連一點星光也沒有。轉身從麗雲手裏拿了一盞琉璃宮燈,她囑咐:“我出去轉轉就回來。你在這裏和弱柳一起好好看著三寶,我將他交給你們了。“冊後大典的前夜,就如同暴風雨來臨的前夜,安靜但是危險。那些因為臨倚被冊後而絕望的人,不知道會做出什麼樣瘋狂的事來。
她抬腳往外麵走去,隻想立刻就讓那黑夜將自己包圍,仿佛是蚌,黑夜便是能夠讓她覺得安全的蚌殼,躲在裏麵總是能夠讓她放鬆下來。
這天下所有的宮殿的格局應該都是一樣的,臨倚如是猜想。西邊,永遠是不受重視的一個角落。一切的歌舞升平都隻是在和它遙遙相望的東邊,而它,隻能獨自矗立在這裏,在黑暗裏,自慚形穢。落梅殿本已經是很荒涼的。要再往東靖帝宮的西邊走去,那裏就是曾經臨倚住過的采芳殿,冷宮,還有那座早就被封禁了的摘星樓!
摘星樓!是了,她不去那裏已經很久了。在那裏遇到了熙馭風以後,在她醉酒在他麵前聲嘶力竭地說過自己的夢想之後,她再也沒有去過那裏。也許是下意識在躲什麼,也許對她來說,摘星樓是她心底最幽暗的角落裏不能碰觸的秘密,因此她回避。
去哪呢?當她麵臨太多選擇的時候,總是迷茫,總是會停下腳步。想來是這樣的,她的人生,一切都已經被別人選擇好了,出生是她母親的選擇,在靜草堂的生活是阮正南的選擇,到東靖來是熙牧野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