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倚意興闌珊地走在路上。在見到龍如蘭之前,她裏確實抱有幻想,如今生活在這皇宮裏的人,和馭風皇帝有密切關係的人隻剩下她們兩個了,她們之間的關係隨著馭風皇帝的死而改變。臨倚想,若是龍如蘭在這個皇宮裏有一個不一樣的生活,有一個和自己預料的不一樣的生活,也許自己對以後的生活也會有信心。
但是,龍如蘭卻讓她失望了。她的生活狀態一一被臨倚得到證實。她心裏帶上了絕望:再也說服不了自己對以後的生活產生勇氣。現在的自己已經完全可以預見自己以後的生活,去見龍如蘭,也不過就是想要證明自己的預測也許不一定真實。她知道這是自欺欺人的想法。但是她已經清醒太久了,若是不帶著這樣的幻想,她覺得自己根本沒有了要活下去的勇氣。
悄悄擦掉就要掉下的眼淚,她抬起頭,有些茫然地往前走。
不多時便被前麵匆匆而來的宮女堵住了去路:“您就是臨倚公主殿下吧?”還沒等臨倚說話,那宮女便行了一禮,道:“奴婢是皇貴妃宮裏的婢女。早晨皇貴妃到翊坤宮去,卻沒成想公主殿下不在,所以娘娘派奴婢出來尋找。”這個宮女垂著頭站在臨倚麵前,但是但給她說到翊坤宮三個字的時候,臨倚卻還是能夠從她的語氣裏聽出異樣的情緒來。
她不動聲色,這樣的事早就應該是預料之中的事。她一個前皇後,住在這後宮中代表皇後地位的翊坤宮,這無論在誰看來都是一件不合禮數的事。她淡淡地應了一句:“知道了。”但是卻並沒有打算跟著那宮女走。
那宮女攔在臨倚麵前,語氣謙恭,但卻不容置疑地說:“皇貴妃娘娘說了,讓奴婢找到公主殿下就帶您回去。”
臨倚看著那宮女的眼神越來越冷。這張幼藍這麼快就急著給她下馬威,她能不受著嗎?說到底這一切都是熙牧野的錯。她在心裏狠狠罵了熙牧野一通,然後沉默地跟在宮女身後往回走。
臨倚回到翊坤宮的時候,就看見了麗雲和弱柳兩個人臉色蒼白地跪在地上。張幼藍悠閑地坐在高高的主位上,那個曾今自己坐過的地方。
她跨進屋子,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麗雲和弱柳,道:“張幼藍,你在幹什麼?”
張幼藍將手裏的茶杯慢慢放下,道:“我如今是牧野皇帝的皇貴妃,而你已經沒有了任何的封號。將來有一天若是你封了後,幼藍自當朝拜。但現在我就是你的主子,所以,請你不要對我直呼其名。”說完她又指著跪在地上的麗雲和弱柳道:“這兩個奴才不盡心侍候你,竟然連你的去向都不知道。本宮罰她們,難道不是理所應當?”
臨倚冷笑了一陣,道:“張幼藍,少在我麵前擺你皇貴妃的譜。當日我挑中你做熙牧野的正妃,所看重的,不過是你的中庸和愚鈍。但是我沒想到,做了這一年的皇貴妃,你竟然還是這樣愚鈍。若我是你,就不會在今天這個日子這樣急不可耐的來到這裏來顯示你的威風。這皇宮裏所有的目光,恐怕都還盯著我。那些妃嬪恨我的心恐怕不會比你少,但是她們懂得借刀殺人這個道理。因為她們知道,隻要她們再等等,便有人會出頭來給她們出這口氣。但是我沒想到,這個出頭鳥竟然是你。”
張幼藍氣得臉色發白。自己當日是阮臨倚挑中的不錯。她看重的是自己的溫柔敦厚也沒錯。這些自己都知道。但是她不能甘心的是,熙牧野不愛自己。當日自己嫁給熙牧野,不過就是眼前這個人和熙牧野之間的陰謀鬥爭,自己隻不過是犧牲品。但是她一直忍到今日。原本想的是無論如何,自己以後能夠得到自己想要的,這樣就夠了。但是她一直忍耐到現在,得到的結果竟然是這樣的,這個原本屬於自己的後位竟然就這樣被眼前的女人搶走。憑什麼她張幼藍的一生都要生活在阮臨倚的陰影之下。
張幼藍緊緊握著拳頭,許是氣極,她右手小指上帶著的玳瑁護甲竟然應聲而斷。站在她身後的宮女驚呼一聲,捧起她流著血的右手,一迭連聲地指揮眾人去請太醫,去拿藥箱。
臨倚冷冷地看著眼前這混亂的一幕,半晌才悠悠地說:“張幼藍,我勸你一句吧。什麼事都不要太著急,你不急,總會有人比你著急。做皇帝的老婆做到你這個份上,很多事,其實你隻需要看著就可以了。就算你不做,依舊是可以隨心所願的。”說完她便不顧張幼藍身邊的混亂,走過去扶起麗雲和弱柳,帶著她們自顧走回到後麵的鳳寧殿去休息了。
她知道張幼藍在自己這裏吃虧的事瞞不了任何人。到時候,隻怕自己又有得忙了。想到這裏,她不禁悠悠歎出一口氣。
正在一邊揉著自己因為久跪而酸痛的腿,麗雲不禁有些好奇:“公主,你歎什麼氣?”
臨倚道:“你說,這後宮裏的日子這樣讓人厭惡,以後可怎麼活?”
麗雲低下頭來,一下一下地揉著自己的膝蓋,半晌才道:“我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你。既來之則安之,我想你的意思也正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