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看在麗雲眼裏,她忽然覺得這樣也不錯。當日若是熙牧野沒有來找她,那她現在在幹什麼呢?必定是將孩子生下來,但是,卻隻能一輩子平庸。那孩子的身份也是見不得光的。就算她能夠平安的躲過各路的追尋,但是那樣的生活卻也不適合她。在麗雲心中,臨倚所適合的,便是站在這個世界的最高點上,讓所有的人都仰視她。在麗雲的眼裏,臨倚從來都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她在這個塵世間根本就不能活著。
臨倚又在行水靜養了幾日。而熙牧野也沒有閑著。這裏離京城已經不太遠。他便讓人將那些急需要處理的國事用八百裏疾奏送到行水來。因此每日裏他出現在臨倚麵前的時間其實並不多。臨倚便也樂得每日裏足不出戶,在屋子裏將養。
這一日,臨倚坐在花園裏正在曬太陽。自從瀲灩走了之後,她生活起居的一切事物都是麗雲在為她安排。麗雲人不大的年紀,卻能夠將一切的事都安排得僅僅有條。臨倚不用操半點心,最後便不再過問,由著麗雲來安排她的生活。麗雲然她睡覺,她便睡覺;麗雲讓她吃飯她便吃飯。現在麗雲說在屋子裏呆的太久對身體不好,她便出來曬太陽。
熙牧野來的時候便看到了她坐在花園的椅子上閉目養神,便走過去笑嗬嗬地說:“你今天看起來氣色倒是好了不少。果然還是要多出來曬太陽才行。”
臨倚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又閉上了。半晌才說:“你來找我什麼事?”
熙牧野對她的冷淡不以為意,道:“也沒什麼大事,就是來告訴你,準備一下,後日咱們就出發,回京去。”
臨倚知道他這已經是極力地在討好自己了,想方設法地對自己好,他想要和解。但是這怎麼可能呢?臨倚在心裏冷笑,他強就愛那個她拉入到這樣的生活中來,他主宰了她的人生,他用這個世界上最殘忍的方式將她珍視的東西都奪走,現在開始他又想繼續掌控她的生活,臨倚想,怎麼能和解呢?我怎麼可能跟你和解呢?
熙牧野看她依舊是衣服不冷不熱的樣子,眼底掠過了一絲不明顯的怒火,但隨即便隱去。他靜靜地站在臨倚麵前。半晌,臨倚道:“我知道了。這樣的小事,你完全可以不用自己跑來,讓奴才來通傳一聲便好。”
熙牧野淡淡地道:“不知道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不過,既然你願意玩下去,朕,又豈有不奉陪的道理?隻是,臨倚,你這樣倔強,到頭來傷害的還是你自己。你又何必這樣呢?依附於一個男人生活下去不好嗎?為什麼你總是想要掙脫呢?隻要你放下心裏的堅持,你會發現其實生活還是一樣可以好好過下去的。”
臨倚沒有反應,看起來像是睡著了,但半晌之後她卻說:“我不是一個牲口,我是人。我有自己的思想,隻要我活著,就不可能會依附於一個人生活。我們走到今天這樣的地步,就不可能再回頭。你現在一不用在這裏貓哭耗子假慈悲,其實你心裏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們之間,永遠也不可能出現像你說的那樣的狀況。一開始你所想的,隻不過是因為我想讓你征服,但是現在,你很清楚自己為什要得到我。不要在我麵前說的這樣冠冕堂皇。就算我依附於你又能活幾天?”
熙牧野這一次卻奇跡地沒有生氣。臨倚心裏覺得奇怪,他怎麼還不走?往常說這樣的話,他早被氣得七竅生煙了的。可是現在,看他的情緒還蠻平穩。或許是識破了自己的計謀了。
她正在胡思亂想之間,熙牧野卻很平靜,淡淡地道:“既然這是你所願,那我就成全你,這一輩子,阮臨倚你別想從我的手裏逃脫。你想要折磨我,但是就看看我們到最後是誰在折磨誰!”說完他便轉身走了。
他的話根本就沒進臨倚的耳朵,她也原本就沒有想過會活著離開他。她想起了另一件事,便睜開眼睛叫住了他:“等等!”
他停住腳步轉過頭來看她,她認真地看著他道:“我們之間的交易還在吧?我希望你說話算話,隻要我在你的手裏,你便不許去找那個孩子。”
熙牧野看著她,眼神有些複雜,半晌才道:“我答應過你的,自然不會食言。”
臨倚又躺回椅子上,道:“好,你我都記住今天說的話。”
當日從塔瓦那回到東靖之後,臨倚便知道自己沒有退路可以再走。她清醒地知道自己隻能夠回到東靖皇宮裏去。但那時自己肚子裏的孩子卻是不能夠回去的。她想了很久之後終於下定決心。她要用自己和熙牧野做一個交易,她可以將自己交給熙牧野,以從他手裏為自己的孩子謀得一條逃生的路。於是她一路從邊境去到濰城。和熙牧野定下了約定,也送走了自己的孩子。
她知道隻要自己活著,隻要自己對熙牧野來說還有利用價值,那個孩子就不會有事。而這段時間,她在心裏默默地計算,足夠那個孩子長大,足夠自己為他安排一個好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