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倚慢慢平靜下來。她的哭聲停止了,弱柳便也不再說話,盯著院子裏的一株樹發呆。臨倚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才發現原來是那株海棠。此時花早已經謝了,樹葉也漸漸變黃,樹下已經落了一層枯葉,看起來總是衰敗的氣象。
停頓了一會,臨倚慢慢地說:“弱柳,和我說說我走了以後的事吧。”
弱柳轉過頭開看她,視線直直地,有些逼人,道:“你真的想知道?”
臨倚臉色蒼白,頓了一會她咬著牙重重點頭:“要!”
弱柳看著臨倚的視線慢慢有些些變化,仿佛是長久不動的一潭死水決了一個小口,正在慢慢地流動。她歎了口氣,道:“好吧。原本我不想再去回憶這些。對於我來說,這些是無法碰觸的傷。但是,我想,這是你應該要受到的懲罰。所以,我告訴你。我會原原本本,一點不落的告訴你。”
臨倚的臉色似乎又蒼白了一分,她專注地看著弱柳,等著她將那些事講出來,正如弱柳所說,那是她應得的懲罰。
“那一天你們匆忙地從我家裏走了。我娘很擔心你們的安全,可是卻不敢到外麵去。因為就在你們走了不久之後,村子裏到處都是官兵,他們挨家挨戶在搜查。我娘出去看了一圈卻又很快地推來了。那個時候她就已經隱約猜到了你的身份。她說,如果你真的如你所說隻是一個普通人家死了丈夫的媳婦,那麼就不會有這麼多的官兵在這裏挨家挨戶地對你進行搜查。我娘當時說,你可能是那個大官老爺家的小妾,不知道犯了什麼事,所以才要逃走。那官老爺才會要這樣大張旗鼓地捉拿你。可是……可是我們誰都沒有想到,你竟然會是玉鳳皇帝的皇後,那個西琪公主!
當日你們住在村子裏的時候,鄰居們都見過你們。這件事也就是紙裏包不住火的事了。我娘鎮定地打發走了第一撥搜查的官兵之後不久,便有一個官老爺模樣的人帶著人又來了。我娘知道這一次是逃不過了。那官老爺進門就將我和我娘綁了起來扔在地上。他讓人打我們。可是我娘卻在我耳朵邊上對我說,無論他們怎麼對我們,她讓我絕對不能告訴那些人你往阿哥方向走了……
於是,那些人就不住地打我們,往死裏打!我娘將我護在懷裏任由他們打。可我娘年紀也大了,挨不住他們這樣打,不到一個時辰。我娘竟然被他們活活打死了。她就死在我麵前,口吐鮮血。可是到死,她都要我不要告訴那些人你的去向……”
站在臨倚身後的麗雲再也聽不下去了,她忽然暴喝:“夠了!不要再說了。這不是公主的錯,我們唯一錯的,就是在你們麵前掩藏了我們的身份。你不要再講了,不要再折磨她。你不知道她經曆了什麼,你也不知道她受了多少折磨。所以,弱柳姐姐,不要再折磨她了。”說道最後,麗雲也已經是泣不成聲了。
這個時候臨倚卻是出奇地冷靜,她眼睛看著弱柳,眨也不眨地道:“不!弱柳你說,我要聽。這些,都是我應該記住的。”
弱柳冷笑了一聲,道:“麗雲,有些事不是因為她經曆過了什麼我們所有人就應該要遷就她的。瀲灩姐姐在的時候,你不也是不這樣認同的嗎?現在怎麼改變立場了?你也開始可憐她,同情她了?”
麗雲想要說話,可是臨倚卻插進話來:“麗雲,不要說話。我要聽她說,你讓她說吧!”
看著臨倚,弱柳忽然爆發:“我當然要說。對於我來說,最慘的還在後麵呢。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我當然要一樁樁一件件都要讓你知道。
後來,那個官老爺看我娘死了,便也不耐煩了。他們看我隻是一個小姑娘,便覺得好對付地多。於是他們便開始折磨我。我記著我娘說的話,死也不開口。最後,那個官老爺也失去了耐心,他……他竟然將我賞給了他的手下……那一群如狼似虎的男人。”說到這裏,弱柳的聲音也變得顫抖起來。
臨倚的身子開始發抖,此刻的她連嘴唇都已經是白的,她將拳頭緊緊握起,,指甲深深地刺進了掌心。半晌,她忽然道:“你放心,今日你所受的,必定不會白受。我一定將這些都一點一點討回來。麗雲,你也記住,我們今日所受的一切,將來有一日,我也一定會一點一點討回來。”說完她便從椅子上“呼”地站了起來,轉身快步走進了屋子。
弱柳在臨倚說話的時候一直低著頭,她的眼眶裏沁出了淚。半晌,她呢喃道:“有什麼用?討得回來嗎?我娘活不過來,我被這麼多人輪奸,最後賣到妓院去做妓女。這一切,如何能夠討得回來。”一顆豆大的淚珠終於從她低著頭的眼眶裏掉了下來,掉在衣裳的前襟上,氤氳出一個小小的深色的水跡。
麗雲也很難過,可是她卻不知道應該要怎麼樣安慰弱柳。也許這樣的事發生在自己身上,她會想要自己一個人呆著吧。
想了一陣,麗雲轉身往房間裏走去。
不到一會,屋子裏卻傳出她的驚呼:“公主,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