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隻有一個解釋,那就是熙牧野已經知道了臨倚藏身範家莊。因為他能這樣大動幹戈從京城調集禦林軍進入一個小山村,還是需要承受一些來自於那些高級將領的壓力,更何況以臨倚對他的了解,若是沒有把握的事,他是絕對不會這樣大張旗鼓地越過地方官府去做的。
再轉回來一想,若是他已經知道了她藏身範家莊,那麼她們走後,範大嬸無法將她們交出來,熙牧野又會怎麼樣對付範家母女,臨倚根本不敢再往下想。她心裏很清楚,範家母女恐怕已經凶多吉少。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她想起這件事總是難以入睡,默默在心裏想,自己又欠下了兩條人命。
那些因為她而死去的人,她一個一個都記得清清楚楚。她將他們放在她的心裏,仿佛是蚌將一粒堅硬的沙子放入自己柔軟的身體裏一樣地受著折磨。她這樣日夜折磨著自己,不願意忘記。隻有這樣的疼痛,才能夠提醒她,在這個麻木的世界,她還是活著的。
瀲灩看到臨倚的臉色一下子又黯淡下來,她默默地站起來,電光火時間便明白了這麼長時間以來,臨倚為什麼一直鬱鬱寡歡。在宮廷裏呆了十幾年,瀲灩小小年紀已經算是宮廷裏的老人了。這麼長時間跟在臨倚身邊,經曆了這樣多的風浪,她的內心已經練就了和臨倚一樣的機敏。
她抬起頭看著臨倚道:“公主,你告訴我實話,範家……是不是凶多吉少?”
臨倚不願意回答,她隻是抬起頭看著遠處天邊,黑夜一點一點地降臨。她知道她這樣的姿態已經是對瀲灩的回答。
果然,瀲灩的臉色立刻地蒼白了起來,她咬著唇半晌不願意說話。
麗雲站在一邊,也隻是沉默地看著臨倚和瀲灩。她年紀還小,在臨倚的保護下她的心性還是那樣的單純,可是她已經十二歲了,臨倚和瀲灩的事她從來不問,可是她對她們之間的那些情緒卻一直感同身受。
天色就這樣在三個人的沉默中一點一殿黑了下來,臨倚一直站在瀲灩麵前,看著天邊一動不動。瀲灩的腦子亂糟糟地,一直回不過神來,那兩個人,這樣溫暖的人,她們盡然給她們帶來了如此的滅頂之災,瀲灩生平第一次覺得後悔,她真希望弱柳從來沒有遇到自己。這樣的後悔在她心裏簡直就是一次慘烈的戰爭,扯得她撕心裂肺地疼,可是她將頭埋在兩腿間,倔強地咬著自己的唇,不願意說話。
四周的景物一一模糊起來,身上也漸漸地感到寒涼,麗雲看著臨倚蒼白的臉色,似乎自從出了那件事之後,臨倚的臉色就一直沒有好過。她輕輕走近臨倚,道:“主子,你身子重,這樣久站很累,晚上要腰疼的,還是坐下來休息一會吧。你也該吃點東西了。”
麗雲的聲音將沉浸在悲傷裏的瀲灩拉了出來,她醒悟過來,趕緊起身要扶臨倚坐下。臨倚搖搖頭,道:“不了,我們趕路吧,今天晚上一定要趕到塔瓦那,否則,我們就沒有地方住了。”說完,便率先走了出去。
她們沒有地圖,沒有向導,這一路走來,靠的全是臨倚的指點。她不知道哪裏有路,哪裏有捷徑,她隻知道方向,知道南昭在東靖的南方,於是她們三個人一直是遇到山就翻山,遇到水就趟水,用這樣的方法走過來,慘烈無比。此時也不例外,臨倚隻是在東靖邊陲詢問了一個以打柴為生的老人之後,才知道了南昭的大致地形,南昭最北邊的部落是塔瓦那,一直往南走,分別為哈瓦那,資椰,鳳生,木依吉,南昭。
南昭人為南昭最尊貴的人,因為在南昭,種族的尊崇,是與這個民族的戰鬥力密切相關的,所以,南昭人就是最尊貴的人,其次是木依吉部落的人,他們的名稱和南昭的都城名字是一樣的,他們也是僅次於南昭部的第二大部落,因此木依吉人便也是南昭第二尊貴的人。而塔瓦那人,部落最小,人最少,所以他們便也是所有部落中最弱的部落,便被趕往北方生活。臨倚從東靖進入到南昭,要經過的第一個目的地便是塔瓦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