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以後,臨倚再也沒有見過麗姝,她們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卻是從來不見麵的人。麗姝總是躲著她,做著隻有小宮女才做的粗活。貼身服侍臨倚的活計全都落在了瀲灩身上。
瀲灩就隻能帶著麗雲一起照顧臨倚的生活,麗雲是個聰明的孩子,什麼東西都一學就會。不過十歲的孩子,已經為瀲灩分擔了許多的事情。麗雲知道自己姐姐與公主之間所發生的事,她也知道姐姐這是在懲罰自己,她既不能原諒自己,也不能原諒公主。每次看著姐姐大冬天在冰冷的水裏洗衣服的時候,她總是很難過。
看著臨倚公主的時候,麗雲也會很難過。她知道對於臨倚公主來說,姐姐是做錯了,可是對自己來說,她卻沒有資格去怨恨姐姐。她想要彌補,卻不知道要從何做起,唯有盡心服侍臨倚。
有時候,瀲灩會看見臨倚公主會看著麗雲發呆,不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麼,她比以前也沉默了很多,很多時候,都隻是默默坐著想自己的心事。在瀲灩看來,原本就悲傷的一個人,現在更加悲傷。
日子又回到了從前平靜的狀態,抬起手,張開手掌,似乎能看到日子從指邊平靜地流淌而過。阮既言已經很久沒有來到靜草堂了,他那次回宮之後,秘密派人去查了臨倚遇刺的那件事,可是所有的蛛絲馬跡都指向靜草堂。所以,他沒有再查下去,也沒有將這些事告訴臨倚公主。
隻是他再到靜草堂的時候,眉頭緊鎖,臉上是掩不住的憂色。臨倚並不太清楚,隻是知道似乎是西琪東邊的一個國家東靖給他們惹下了不小的麻煩。
對這些事,臨倚並不關心。她最常做的事,是坐在靜草堂的桂花樹下,仰頭看著老樹一點一點的由灰色變成綠色,再看著它一點一點在綠色之間冒出星星點點的小白花,和絲絲縷縷的香氣。
隻是她不知道,在所有人眼中,她越來越沉靜,不食人間煙火,仿佛在靜謐的月光下靜靜流淌的一條河。臨倚褪去了最初的憂傷,瀲灩卻不知道這是不是好事,每天隻是臨倚看著天空發呆,瀲灩和麗雲看著她發呆。
轉眼,明媚的春光已經過去了,蟬的鳴叫漸漸響了起來,西琪帝國的盛夏到來。這也是西琪人最喜歡的一段時光。熱烈的陽光照射在大地上,似乎到處都是溫暖,到處都是明亮的色彩。太後已經降下懿旨,上至太後,下至宮女太監,都換了裝,輕盈美麗的夏日宮裝為皇宮添上了一絲輕快地生氣。民間各種顏色絢麗的服飾開始盛行,內外都是一片歡樂升平的景象。
新的衣裳和用度已經發放下來。靜草堂的份例也已經由瀲灩去領了回來。依然還是那些別人挑揀剩下的,衣服是難看的式樣難看的顏色,首飾還是那些最次的。各種用物也是不好的。
可是,瀲灩抱著它們從內務府走出來的時候,還是鬆了口氣。東西雖然不好,可到底還是領到了。否則,靜草堂接下來三個月的生活就很困難了。她想,幸好,楊仕因為太子的囑咐,而不敢再克扣靜草堂的東西。幸好臨倚從來不穿這些顏色鮮豔的衣服,她穿的都是太子特地送到靜草堂的浣溪紗裁製的衣服,太子殿下說過,沒有人比臨倚更適合穿白色。雖然少,但還是經穿。那些首飾,她就更不在意了。她從來都不用,都是留著打賞那些來靜草堂傳話的人。她用的最多的,是那些筆墨紙硯,還有各種各樣的書籍。而這些,太子每次都會讓曹順給送到靜草堂。幾年了,從來沒有斷過。
瀲灩前腳進門,曹順後腳也來到了靜草堂。他已經是靜草堂的老熟人了,因為是太子的貼身侍從,年紀輕輕,他已經在宮中頗有威嚴。但是,他對靜草堂的人,卻從來沒有盛氣淩人。每次都是笑嗬嗬地來,放下東西,和麗姝瀲灩聊聊天,向臨倚公主說說太子的近況,然後才離開,從來不要靜草堂的東西。
瀲灩放下東西,招呼曹順在偏廳坐下,再從他身後的小太監手裏接過阮既言給臨倚的東西,交給麗雲。
然後,瀲灩坐在曹順對麵和他閑聊。曹順皺著眉頭四處環顧,納悶的說:“瀲灩,我怎麼覺得靜草堂的氣氛不太對呢?安靜了不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