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片刻後,左小婉才作罷收回了手,看著小詩垂下來的一雙玉手,那雙手上此時自然是帶上了一些不太好看的劃痕,她幽幽地笑了。
“好了,坐了這半日,也該走了。”左小婉似乎疲乏地歎了口氣,一邊伸出手,握住了秋兒。
走了兩步又停下來,目光冷冷地盯向了依然跪在地上的靜語。
秋兒冷冷開口:“還杵在這裏做什麼?沒見到夫人準備走了嗎,趕緊過來伺候著!”
現在靜語是二等丫頭,自然得聽命秋兒這個一等大丫頭的話,靜語扶著已經麻木的雙腿從地上起來,慢慢地走到了左小婉的身邊。
左小婉這才收回了視線,慢慢地再次朝前麵走。
走到了門口的時候,靜語終於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果然看見小詩眼裏含淚,站在門前,手扶著門框,遙遙看著她們離去的方向。
靜語再也忍不住流下了淚來,卻不得不狠心扭過了頭,跟在左小婉的身後離開了錦榮院。
看到靜語的身影消失,小詩仿佛愣了神,一直一直扶著門框,看著院門外麵,就像靜語還會回來一樣。可是被左小婉親自帶走的人,還有可能會回來嗎?
那個叫翠衣的丫頭,看著小詩失魂落魄的樣子,嘴角幾不可見的浮現了一抹嘲諷,也不管小詩在門口站著是不是累,自個就先返身回了屋子裏麵。
而靜語跟著左小婉,離開了錦榮院沒有多久,眼淚還未及擦幹,就聽到耳邊響起一陣尖酸的聲音:“真是個喪氣星,也不知道哭些什麼,不曉得夫人最討厭晦氣嗎?”
說話的當然是秋兒,她一眼瞥見靜語黯然落淚,早就不耐煩。
左小婉於是也停下來腳步,目光冷冷地掃到了靜語的身上。
靜語原本就在控製著情緒,這時候隻是還沒有完全收住,初離小詩實在太過悲傷,甚至讓她忘記了自己的處境。
聽見秋兒的話語之後,她便硬生生的把眼淚逼了回去,壓著嗓子道:“夫人恕罪,都是奴婢不好。”
“自然是你的不好!”秋兒尖著嗓子打斷道,“你這不懂規矩的賤婢,以為在夫人跟前當差,是跟在那些小娼婦跟前當差一樣的嗎?你這般哭哭啼啼,是存心要給夫人丟臉嗎?!”
這句小娼婦極深的刺痛了靜語的心,她痛恨眼前的這群人,當著小詩的麵還稱得上虛情假意,如今在背後,就這樣詆毀謾罵,自己的姑娘那般心底純善,不知比她遇見的人都要心善多少倍。這樣的一個如雪一樣的清淨女子,竟就被她們侮辱為小娼婦……
靜語臉上不經意流露出來的感情激怒了秋兒,她罵的更為難聽:“真是好個賤婢!沾了夫人的光,你是幾世修來的福氣才能當上二等丫鬟,夫人帶你離開那個小娼婦身邊,你不思感恩,居然還敢心懷怨懟……”
還沒有罵完,麵前伸過來一隻玉手,左小婉阻止了她。
左小婉緩慢地來到靜語的跟前,看到靜語緊緊抿著嘴,僵硬低頭的樣子,她伸出一根手指,輕輕地挑起了靜語尖尖的下頷,這靜語跟她主子小詩一樣,都有一個尖尖的下巴,瞧著到有幾分美人麵。
左小婉嘴角勾起笑:“靜語,離開小詩,你感覺很難過麼?”
這語氣輕柔,比剛才秋兒的謾罵不知道溫柔多少倍。可是靜語卻覺得一盆冷水兜頭澆下來,比剛才叫她覺得寒冷害怕的多。
她被抬起頭,逼迫看向左小婉的一雙琉璃異彩的鳳眸。
靜語這時才恍惚意識到大禍臨頭,她雙膝一軟,立即跪在草地上,低頭道:“奴婢不是存心的,求夫人原諒。”
左小婉悠悠轉動著手指上的護甲,目光也在閃爍不停:“哦?你做錯了什麼?需要本夫人如何的原諒?”
靜語身上有些不受控製的輕顫起,她深切的明白,已經不是在小詩身邊了,她不能再如從前一樣,從前那副模樣的靜語,再也不能夠出現。她咬著牙強迫從喉嚨間發出聲音:“奴婢跟從了夫人,從此後就是夫人的人,奴婢心中不該再想其他任何,奴婢以後會全心全意、服侍夫人!”
左小婉似乎有些譏諷的看著靜語,靜語的一番話自然不可能打動她。隻是她感覺到了一絲有趣,一絲看著獵物,垂死掙紮的有趣感。
於是,她就仿佛毒蛇吐信般,靠近靜語的耳畔,悄悄的:“本夫人怎麼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全心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