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寧承玉竟為了區區一個伶人,再次提起了她的傷疤,簡直讓她暗恨。
她冷冰冰地開口:“說來說去,這後宅之事,大小姐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實在不應伸手去管。否則傳揚出去,豈非讓人說我鎮國侯府毫無家教、連當家的大小姐都教不好嗎?”
左小婉抬出了家規,來壓寧承玉,寧承玉卻毫不動容,相反慢慢朝左小婉走了過去。
左小婉斂起神情看著她,隻見寧承玉走了幾步後,忽然停在當堂說道:“剛才大夫診斷,小詩已經動了胎氣。”
左小婉聞言一愣,隨即就是一喜,麵上還未及顯露,就看到寧承玉寒霜一樣的臉,驟然如兜頭一盆冷水潑下,人也冷靜了不少。
動了胎氣?就是說孩子還是好端端在那賤婢肚子裏、僅僅隻是動了胎氣而已?
左小婉再次冷下臉道:“大小姐倒是好善的心,不僅巴巴地去給請了大夫,還自己親自過來瞧著,莫不是大小姐眼中,一個伶人、比本夫人還要重要嗎?”
她對寧承玉的稱呼已然從玉兒變成了大小姐,顯然連台麵上這點樣子也不屑於裝了。
寧承玉見她這般,眸中神色幽動,臉上,卻是一點一點浮現出麵具般的笑意:“嫡母這話就說錯了,承玉今日會過來,無非是想要為嫡母分憂。”
“為我分憂?”左小婉好似聽到了最大的笑話,對寧承玉冷冷道,“不知大小姐從何來的為我分憂?”
寧承玉麵上掛著笑,目光一眼瞥向小詩緊閉的窗:“伶人小詩懷孕已有月餘,爹爹雖然眼下不在府中,但也是早已叮囑下人倍加注意。爹爹對於這個孩子的注意,想必已是無需多言。而嫡母身為一府主母,難免有顧不到的地方。現今小詩落水,更是嚴重地動到了胎氣,倘若爹爹回來知道,連這樣大的事嫡母都沒有管到,豈非質疑嫡母你管家的手段?”
左小婉心中已是怒極,一字一頓道:“大小姐認為老爺、會為了一個伶人、才質疑本夫人?!”
她越是怒形於色,寧承玉越是沉下性子,語氣輕柔道:“嫡母怎地還不明白,關鍵不是伶人小詩,而在於……她肚中、還懷著爹的骨肉……”
盡管語氣輕柔,但帶來的刺激可一點不輕。左小婉最忌諱的就是小詩腹中的孩子,因此她可以奚落,貶低小詩。可是寧承玉左一句又一句扣著孩子說事,怎不讓她胸口氣的陣陣發悶。
寧承玉也知道,左小婉對小詩絕不像表現出的那般不屑,否則,她也不會刻意趁著寧無求不在府中的時候暗害小詩,這足以說明她心中還是有忌憚。
“一個伶人、以為懷了老爺的骨肉、就能翻天了麼?”最終左小婉還是不甘。
寧承玉終於冷笑道:“若是爹爹知道小詩生死不明,連去請大夫的人都出去府門的時候,不知又會作何感想?”
小詩落水可以說是死無對證,找不到罪魁,但是阻止門房讓靜語出門求救的,卻是千真萬確。寧無求心中對小詩的孩子絕對還是上心的,倘若知道左小婉用這樣露骨的手段阻撓小詩的救治,便是他對左小婉再有情誼,怕是也不可能不生出疙瘩來。
況且,寧承玉冷冷一笑,寧無求那個人,對這天下任何人,又哪裏有什麼真情意。
左小婉心中惱恨,冷冷盯著寧承玉許久,“大小姐一向跟老爺之間有誤會,這等小事,大小姐也要拿到老爺跟前去、讓老爺煩心嗎。”
寧承玉如何不知道她想要什麼,冷笑一下道:“隻要嫡母不吹枕頭風,承玉哪裏有那份閑心去說三道四。”
這便算是達成交易了,左小婉恨恨剜了一眼小詩的門內,帶著秋兒等人走了。
屋內的靜語和小詩長舒口氣,暗暗都有劫後餘生之感。
直到外麵再次傳來腳步聲,直至消失時,靜語扒著窗戶,才道:“大小姐走了。”
這般未發一言便再次離去,實在是寧承玉的風格。小詩望著窗外,眸光也是幽幽的。
她再次清楚無比地知道,沒有寧承玉,自己絕對過不了一關又一關,而當家夫人對她的恨意,也已是讓她看的一清二楚。
靜語低低道:“此番實是虧了大小姐,隻是看不出,大小姐和夫人之間,何以會有這樣的成見。”
她話還未說完,已經迎來了小詩的一記警告眼色:“往後,大小姐便是大小姐,無論大小姐怎樣,再也不許妄議大小姐和夫人之間的事。”
靜語剛剛被寧承玉正式賜給小詩,哪還敢有二話,立即就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