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交談之聲漸漸遠去,終究沒入重重朱紅青瓦的宮牆中。
日入時分,雨微等眾秀女終於結束了一天的習教,晚飯是由宮女統一送來的,菜色品種亦是全部一致,她們隻是沒入妃級的小主,遠沒有自主選菜的權利,不過好在是禦膳房燒製倒也不難吃。
吃罷飯,每個人都照例回房休息,宮中慣例亥時一刻便開始宵禁,沒有重要事情禁止外出。雨微沒有早睡的習慣,於是挑亮了燭芯又罩好燈罩,翻開一本前朝野史坐在桌前讀了起來。
還沒翻過幾張,就聽見窗外輕巧的敲門聲,“誰?”雨微在門邊問道,“是我,雨微姐”門外傳來徐珍弱弱的聲音。
雨微將門栓移開,側身將徐珍讓進來,兩人原就住的相近,徐珍這樣伴夜而來也不止這一次,雨微早已習慣。待雨微將門拴重新,徐珍早就熟稔的坐在桌邊,見她過來便笑著將手中的絹帕攤在桌上打開道:“雨微姐,這是我入宮前,我娘親手為我醃的梅子,你嚐嚐。”
雨微這才看出她用絹帕細細包裹的是一粒粒醬紫色的梅子,難得的是所有梅子幾乎都一般大小,細細聞來還有股蜂蜜的甜膩,這般用心足見徐珍娘親的一片愛女之心,這不由使她想到了自己兩世的母親,心中忽的一陣酸澀。
“即是你娘為你特地醃製的,我怎麼好意思吃,你還是拿回去吧,別浪費了她老人家的一番心意。”雨微將絹帕推還給徐珍。“不是的,雨微姐你就拿去吃吧,我那裏還有,你要是不吃,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謝你了。”徐珍急忙擺手道。
雨微心中了然,又聽徐珍道:“入宮的一路我都多蒙你照顧,今天也是雨微姐你替我向許嬤嬤周旋,徐珍家境清貧本就沒什麼值錢的事物,這些蜜餞梅子就當我娘替我謝謝你的,雨微姐你就收了吧。”
看著徐珍一臉羞怯焦急,雨微不由失笑安慰道:“你我本就投緣,這次的事情不過是許嬤嬤拿你來警示其他秀女,你若是非要用世俗的虛禮來辱沒我們的情誼,那我可就真的生氣了。”說著將絹帕包好,佯裝生氣的放在徐珍手中。
徐珍果然呐呐的收起絹帕,沒敢再提答謝之類的話題。不過她像是想起了什麼,馬上故作神秘的湊近雨微道:“雨微姐告訴你哦,我發現了一處很漂亮又幽靜的好地方,就在咱們掖庭宮不遠。”
“你什麼時候擅自出宮的?”雨微驚訝的低聲打斷她“你不知道,被人發現是什麼罪名麼?”
徐珍委屈道:“我也不是故意的,隻是有天晚上我想家睡不著覺,就起來在門口轉轉,誰知道突然有隻貓從我房間那邊的牆角跳了出來,嚇了我一跳,我還在納悶它是從哪裏跳出來的,這一查才發現,牆角那棵榆樹的樹根將牆角供出了個缺口,因為那缺口在內側所以咱們才一直不知道。”
說到這兒,徐珍一臉得意,仿佛是她發現了一個一直都沒人知道的秘密。她接著又道:“我透過牆口朝那邊看,隱約見著是個草木豐茂人跡罕至的園子,本來那缺口隻有盤口大小,但我見它周邊的磚石早已鬆動,就試著去搬,結果愣是讓我將缺口開出了躬身可過的寬度。”
聽到這裏雨微沉著臉道:“你不會是從那個洞裏鑽過去了吧?!”見徐珍一副被說中的摸樣,雨微不禁撫額:“你知不知道,被守夜的禁衛軍發現,你會被當成刺客的。”
徐珍還是一臉的藝高人膽大:“雨微姐,你放心吧我是很小心的,再說我也沒走多遠,那園子又大,不會那麼容易被人發現,不過說起來真不愧是皇宮裏的園子,我從來沒見過那麼繁複精美的花草亭榭……”她還想用自己所知的詞彙去描述那座園子,卻聽雨微嚴肅道:“好了,你以後不要再向任何人提起這件事,你知道了麼!”
徐珍語氣失望:“雨微姐,你不想和我一起去看看那個園子麼,那裏真的很美,我沒騙你。”雨微本來想更嚴厲的斥責這個沒輕重的丫頭,卻突然像是想起來什麼般急切道:“帶我去你發現的那個洞口,我們現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