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氣沉沉的眼睛裏微微扯出一絲亮絲,閃了閃,又沉了下去,又是一片混沌暗黑,“不要太抱希望,否則失望愈大。”她淡淡的口氣,就像很久之前他認識她的樣子,不喜不憂,總是那樣的波瀾不驚。
陳叔開著加長的賓利直接駛向醫院,車子盡量開得平穩,他怕少奶奶坐得不舒服。
他在後座抱著身體無力的靜好,眼神裏多了一絲東西,仿佛羅雲宙的電話真的給她和他注入一絲很小的希望,但總比沒有要強。
手術室前。
靜好安靜的躺在手術床上,抬起蒼白的左手扯著世安的大手,“如果,我不能出來,不要悲傷,不要流淚,你的郵箱裏有一封我的信,應該會在四點發出。你記著查收。”
靜好閉著眼睛走進診室,淚水印濕了枕巾,她知道這一上手術台,一半生,一半可能天人相隔。
希望與死亡皆有可能,何況自己是晚期。
手術的門砰的一聲。
冰涼的手被抽走了,他的掌心一空,一絲更冷的空氣穿過,掌心更涼,那一絲涼意順著指尖的血管,倏的爬進了心底,一層雪花覆了上來,冷極了。
風世安的身子猛的晃了下,感覺雙腿發軟,他一邊單手扶著雪白的牆壁,抬手強撐著自一點一點的前進,不如說幾乎是蹭到了走廊上的椅子,身體無力的撲通一聲的坐在椅子上。
發現雙腿像灌了鉛一樣,僵硬一動不能再動了。
雙目空洞的盯著手術室上的紅燈,心劇烈的跳動著,砰砰砰的,一聲一聲的響在耳邊,震耳欲聾,耳膜都快要震破了。
忽然想到剛才靜好進手術室之前的話,他的眼角一片發酸,心裏也是酸楚難受,記得她說,不要悲傷,不要流淚,如果我不能出來……
淚還是不知不覺的流了下來,鼻到鼻子上,流到臉頰上,流到心尖上,他不知道如果失去她,他會怎麼樣,會怎麼樣……
低著頭,他又側過臉,將臉上的淚痕擦淨,默默的垂下頭,再也不也看上手術室門上那一顆紅色如血的燈,那盞燈像是被靜好的血染紅的一般,是那樣的讓人刺眼與心痛。
大家陸陸續續的到了。
秋穆清夫婦,叔叔嬸嬸,還有墨然,嘉樹梅落……
嬸嬸一邊走,一邊哭,眼睛腫得像核桃一般,“不是說好四點嗎?怎麼提前進去了?怎麼手術前連靜好的麵都沒有見著。”她的嗓子已經在路上哭啞了,現在啞到快要發不出聲音。
身邊扶著嬸嬸的叔叔安慰,“不要哭了,孩子會沒事的。”他的聲音也哽了又哽。“你坐下一會兒,孩子很快就出來了。”
“可是她進手術室,我連麵都沒有見上。”嬸嬸埋怨自己來晚了。
“上午不是見了嗎?”叔叔嗔怨嬸嬸的聲音,“能不能別哭了,看看大家都難受。讓大家都和你一起哭?再說孩子又不是不出來了?”
梅落的淚花早已一片一片的湧下來,怕別人看到,她轉身對著牆,抬手擦試,肩膀都跟著不停的抽搐著。
嘉樹上前,悄悄的遞給她一條白色的手帕,一絲淡淡的古龍香味溢滿在鼻尖處,她顧不得聞,趕緊將眼淚擦了去,可擦淨了,第二波馬上就流了下來,她攥著他手帕的指尖不斷的哆嗦著。
正在大家傷心不安的時候,
手術室的門突然間打開了,風世安猛的像是打了興奮劑一樣的從椅子彈起來,大步的走向走出手術室的羅雲宙,通紅的眸閃動著焦灼,“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