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也拿著又安給他的入學手續,打開已經被手汗浸的皺巴巴的入住單細細一看,驚訝之餘博得嫣然一笑,號碼竟然是個神奇的數字520。
即將相守四年的這棟女生公寓原本男生們住,不知什麼時候,公寓與外界隻一牆之隔的街道漸漸演變成一條燈紅酒綠的桃色之地,常常有不守規矩情緒波動大的男生溜門撬鎖,翻牆而去,入煙花世界夜夜笙歌,樂此不疲。校方左右權衡之下,決定將其搬到校園最深處的一棟公寓,讓他們夜晚數著星星望著霓虹而歎!由於搬的匆忙,保潔處沒來得及收拾樓內的衛生。
沒有打掃衛生這事報名的時候就聽老師輕描淡寫的講,南也沒有多想,不就是衛生差點嘛!咱手腳利索,不傻不笨,這些都不在話下。
可是,一進樓,南也突然明白她把那些男同胞們想的太過完美,自己包羅萬象的胸懷瞬間被擊破,真是臭氣熏天啊,她不得不像那些捏起鼻子在樓道內瘋跑的姑娘們一樣先把鼻子堵住。
她像個搜敵時的特種兵躡手躡腳走在樓道內,以便繞過地上起起伏伏的一堆堆垃圾。垃圾五花八樣,有破碎的情侶相冊、殘缺的言情小說、髒汙不堪的內褲、夾縫裏偶爾還能看到幾張黃碟。她口裏不住念叨著520,望著門牌依次走過去,大約快到樓道尾部的位置,眼簾映入被人用小刀在周圍劃拉了幾道痕的門牌號520,她彎起嘴角笑了,看來這個暗含著浪漫內容的數字命運如此不堪。她站在門外,按住胸膛長吸一口氣,輕輕推開門。
一個古靈精怪的小姑娘迎麵而來,一把奪過那隻重度殘疾的拉杆箱,塞進床下。
熟絡的挽住南也的胳膊,興高采烈的說:你是南姐吧!我看過宿舍入住名單了。指著剩下的唯一一張下鋪床位說,瞧,你這張床,我睡在你對頭,我是no。one,你是lastone。
南也凝神觀察這個機靈的小姑娘,她完全像個稚氣未脫的初中生,小巧的身材,圓圓的頭,眼睛清澈透亮,像晨露一般。
她頭戴著一頂潔白的太陽帽,不長的馬尾剛從紐帶扣中露出。南也映入眼中的這頂普通的太陽帽,直到四年後大學畢業仍然時不時的在眼前默默晃動。時如沙漏,時如冰融,很多事情都會變的,後來很多東西真的變了,唯有她戴著帽子的形象始終未變。
南也打心裏覺得這個姑娘的一舉一動特別對眼,尤為喜歡。
姑娘開始利索的幫南也收拾東西,南也一個勁兒說謝謝,姑娘一個勁兒說不用客氣。然後,兩個人麵麵相對會心的笑。緣分真是個奇怪的東西,兩個初次見麵的人竟像多年的老友。
喔喔,看我這人一激動差點忘了自我介紹了,姑娘拍拍腦袋自責地說:我叫…
一句話未說完,南也見縫插針的回應:陶森拉吧。
姑娘一怔,一隻手摸著帽簷眼睛睜得圓溜溜。
南姐,你怎麼知道的?莫非你精通周易八卦不成?
南也微笑著說:我哪能懂那麼高深的學問,你床上躺的那本《地板下的小矮人》告訴我的,封麵右下角那麼大的簽名,還注明日期,我猜一定就是你的名字了,我說的沒錯吧!
對對,沒錯,你可是火眼金睛啊!我來自咱祖國邊疆西藏,我雖久居藏地,但可是正宗的漢族哦,我的爺爺是個守疆老兵,解放後我們一家六口跟著進藏的大部隊來到西藏紮根,一住就是好幾十年,爺爺退役後爸爸接了班,輪到我,我終於考了出來。藏僧早晚頌經的聲音清晰的飄到我家院子裏,我小時候可會念好多經文呢!當年爺爺追擊土匪左肩受過槍傷,每逢天陰下雨疼的厲害,我就給他背誦《心經》,他往往聽著聽著就打起呼嚕,《心經》給他消去了很多痛苦。260個字的經文我至今倒背如流呢!我的名字是爺爺根據佛經的讀音取來的,故事有點長,陶森拉,是不是有點別扭呢?她聳聳肩,雙手一攤。
南也沉浸於森拉的故事裏,腦子裏全是牛拉板車,上麵坐滿眼神迷茫衣著襤褸的軍人,浩浩蕩蕩挺進西藏的情景。恍然回過神,連忙搖頭說:不別扭,一點不別扭,很好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