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垂下頭,姣美的臉上泛著一抹苦笑:“你要主子如何決斷,她與你隔著仙尊與妖神的身份,隔著師與徒的名份,還隔著那兩世的記憶……”
“是你從來隻相信自己的眼睛,而不相信她,才會讓她做出這個決定……你可知,這孩子,她早在你們成親的時候就懷了……可是,她滿懷欣喜的想告訴你她懷孕的,卻發現你已經將與她成親之後的事情,全數都忘記了,你讓她如何告訴你!”
“被關鎖妖塔,她心甘情願,隻因心底的那份獨一無二,可是她對你懷著一絲希望之時,卻傳來你另娶她人的消息,你要讓她如何接受!?她說,以對立的姿態,來默默守護你,你一心想要蒼生安寧,她便舍了畢生修為,還你一個蒼生安寧!”
小青看著臉色漸漸灰敗的他,終是拂開了他握住自己雙肩的雙手:“你可知道,主子與花弄影最大的區別在哪裏嗎?”
苦笑著,小青轉身:“花弄影為了你,可以拋棄族人,在鎖妖塔內一待三千年!懷著那份心甘情願,不顧一切!可主子不同,主子心裏有你,可是也有花妖一族,她既然做了她們的族長,自是要為她們負責,她夾在你們中間難兩全,隻能傷了自己!”
洛辰逸雙手痛苦的捂住臉,那原本清高傲岸的身衣裳,如今卻是渾身上下透露出無盡的痛苦與哀傷。
“如今主子已不在蜀山,我也該走了!阿斐……希望你好好照顧他……那是主子拚了命,把他生下來的!”小青憐惜的看了阿斐一眼,右手一拂,身影如輕煙飄散。
青瑤沉默著抱著阿斐,緩緩走近他:“你看,孩子笑了!”
洛辰逸緩緩的移開雙手,視線落在青瑤懷中那睜著一雙靈動眸子的阿斐身上,抬手小心翼翼的接過:“阿斐,爹爹與你相依為命,待你長成,我們一起去尋你娘親,你說……好不好?”
寒梅花開,春去秋來,洛辰逸不止一次的想過,若他早一日想起來之前的記憶,是不是……一切都會不同?
“爹爹,你在想什麼?”小阿斐那張酷似白杫模子裏印出來的小臉兒正微微半仰著,一如洛辰逸那般的桃花眸裏滿是疑惑,稚嫩的小手正握著一卷書冊,那書冊太大,他險些握不住,小小的手指指節用力得泛白,可也沒吭過聲。
那蘸了飽滿濃墨的毛豪微微晃動,“啪嗒”一聲,一滴濃墨滴下,在那雪白的宣紙上濺出一朵泛著墨汁味兒的黑色小花來。
“爹爹,娘親的臉花了,她會不會生氣啊!?”小阿斐一手拿著書冊,一手想要去拭掉那正巧滴落在畫像上,畫中人的臉龐上的墨汁!
可手伸到一半,他卻又猶豫了,萬一這墨汁沒擦掉,反而把娘親的臉給擦花了,不僅娘要生氣,爹爹也會生氣了。
想到這裏,小阿斐又將手縮了回來,抬頭望著自家爹爹那長得很好看,卻從來沒有笑過的俊臉:“爹爹,娘親她去哪裏了,為什麼不要爹爹和阿斐了啊?”
洛辰逸看著畫中那淺笑的人兒出了一陣神,好半晌,才將手中的毛豪擱下,轉身將小阿斐摟坐在懷中,聲音一如繼往的低醇沉厚:“阿斐,你可知道,人的心,是神魔共居,一半是善是神,一半是惡是魔,一念善則天堂,一念惡則地獄……爹爹當初便是一念之差,讓你娘親傷心離去,阿斐,你如今也不小了,便隨爹爹一起去尋你娘親,可好?”
阿斐看著自家爹爹從來沒有露出過的脆弱表情,連忙點點頭,乖巧的應道:“好!”
看著阿斐那帶著笑意的小臉,洛辰逸仿佛又看到了當初初初上山的白杫,玉雪精致,卻又倔強得讓人心疼。
原來,在他看不見的地方,他的杫兒,已經變得和以往不一樣了!
“書不用看了,去練劍!”洛辰逸拿過他手中的書冊,順手將臨窗桌上,自己拿來權當作鎮紙的桃木劍遞給他:“你要記住,隻要手中的劍拿穩了,不會被人打敗,才能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
“阿斐明白!”小阿斐接那對他這個年紀來說有點重的桃木劍,轉身向門外走去。
洛辰逸看著阿斐那小小的背影,心中一陣痛苦,疼得撕心裂肺,他一直以為,這十年來,他已經痛得麻木,痛,已經成為一種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