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八,宜嫁娶,忌安葬。
章華殿外,掌事太監李公公遣退了大部分守在外麵的奴才,隻將自己的心腹小安子留在身邊,來回踱著步子,冷汗直流。
“師傅,您太緊張了。”
小安子關切地看著他,趁人不備將一個色彩明豔的荷包塞到李公公的袖中,隨即用身子擋住其他人的視線,在李公公略顯慌亂地注視下狠勁兒地瞪了瞪眼睛,這才規矩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不再言語。
可李公公的袖子裏,猶如藏了一塊燒得通紅的烙鐵,恨不得馬上扔掉,又不敢扔掉。
十月初五皇上才同意秦元帥之子秦風烈和玉相之女玉雪青的婚事,隔日晚上,這女子就跑到了太子的床上。這不是打皇上和秦帥的臉嗎?
一個,是手握兵權的元帥;一個,是統領文官的丞相。若不處理得當,少不得又要鬧出風波。偏得世人皆知秦風烈和玉雪青是一對金童玉女,結秦晉之好自是順理成章的事兒,可如今這玉府小姐,定要嫁入太子府了,秦少帥還不鬧翻了天?
皇上也奇怪,出了事情不找太後皇後,不宣親近大臣,竟偷偷派了人去請天機閣的閣主入宮。天機閣知曉天下事,難道皇上要天機閣捉奸?
這邊李公公正想著,章華殿的大門已經開了。隻見一紅裝男子邁著優雅的步子跨過了門檻走了出來,隨意地瞧了瞧四周,將李公公故作輕鬆的神色一覽眼底。輕輕一笑,瞬時移到李公公的麵前,幽黑的鳳眸盯著他問道:“公公昨夜可是沒睡好?”
“閣主的眼力真是好。昨夜,奴才著了涼,氣色有些差而已。”
天機閣閣主讚同地點點頭,心裏卻輕蔑地哼了一聲:你這老家夥怕是嚇得沒睡好吧。真不知道玉妃怎麼會看重你當自己的眼線,真是沒用!
“公公是伺候皇上的人,要是將病氣過給皇上就不好了。還是早早找人替了來才好,免得,出什麼亂子不是?”
閣主故意加重了“亂子”的語氣,嚇得李公公又冒出了一身的冷汗,腿軟得都要癱下去的時候,還是小安子一把扶住了他,欠了欠身子,回道:“奴才這就帶師傅回去休息,多謝閣主的提醒。”
“去吧。”
閣主略有深意地看著兩人遠去的背影。沒想到,這深宮之中還有這樣一不卑不亢的小太監,要不要派人也查查他的底,免得壞了大事呢?
“青冥。”
閣主身子一側,清冷地說道:“查清楚點,不要壞了大哥的事。”
“是,屬下明白。”
眉間寒意盡散,笑顏如花,“走吧,我們去玉府,傳聖旨!”
玉府,青衣閣內。
“雪青,你說話啊,說話啊。到底怎麼回事,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猶記昨天黃昏時分,羞澀的未婚妻還倚在自己懷中傾述情意,怎麼才過了一晚,好端端的一個人,竟好似被抽去了靈魂似的,呆呆地衣衫不整地靠在床榻內側,不吃不喝,淚流不止。
秦風烈幾乎是哀求的語氣哄著玉雪青吐露一些發生的事情,可那人隻是循著他的方向看了看,眼淚又劈裏啪啦地掉了下來,看得他心都碎了。
玉相歎息地走到床榻前,什麼都沒說,拍拍秦風烈的肩膀,示意他出來。
兩人走到外廊,四下無人,秦風烈再也忍不住,強忍著淚,撩起衣角就是一跪:“玉相,求您讓我把雪青接走吧。”玉相還是沒有說話,拉起跪在地上的他,搖搖頭。此時,管家小跑著衝了進來,“老爺,皇上的聖旨到了。”
“嗯。”
老成持重的玉相眼中閃過一絲算計的目光,眼底卻一片悲痛,目光掠過秦風烈,又看看女兒的閨房,“風烈,你留在此處安撫雪青,我去去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