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肥仔,放工去邊度happy嚇吖?”(放工去哪快活一下?)
我累得兩眼昏花,聽到這話怒火中燒地操起了髒話:“我操你菊花,我累得快趴了,正斟酌著怎樣寫遺書呢,還happy個鳥蛋啊。”六月驕陽似火,溫度飆升,在那僅有幾平方的空間裏頭工作猶如火上添油一般。
“操,你就別瞎折騰了,下麵都是硬板塊兒了,別震塌了,我還不想挖你條鹹魚(屍體)呢,收工了。”
此時在樁井上麵叫囂的家夥是我“穿開襠褲朋友”,名為林豪,名如其人,嗓門特大,天生一副唯我獨尊的樣子,一米七五的個頭卻毫無比例地配在了僅有一百斤左右的體重上,外號“猴子”。由於對異性好奇心特重,同道中人又贈予“狼嚎”、“色魔”等尊稱。
“你放心,我就算死了也得拉上你墊屍底才安心。”一邊往上爬一邊語氣不善地答話的正是本人--名為莫朽牧(此名頗有曲折,事後祥解)
由於一百六磅的體重偏安在了僅有一米六八的身高上,所以“略”顯肥態,故被稱為“死肥仔”
我們來自廣東西部沿海的一小地方—茂名市電白縣。有道是: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此時我們倆個本應是舒舒服服呆在學校裏頭過著“輕鬆無比,壓力為零”的高二生活,卻因為不知道那根神經搭錯了位,頂撞了我爸。一陣狂風怒號之後,他老人家在他那創意滿溢的腦袋裏頭隨便那麼一搜,我便以目無尊長、目中無人、目空一切、目不識丁、目光如鼠等等為由,入了罪。判予有期徒刑三個月,流放於廣西防城港。猴子美名其曰:共赴刀山火海(臨近期末,怕考砸了,丟不起人)跟我一塊於我爸朋友“老銀蟲”所承包的工地“服役”。此年一九九七,我正當舞勺之年,“芳齡”十五,猴子十七,已屬舞象之年。
我爸的目的是以“孩子理應多吃些苦,方能更早更好的了解生活的艱辛”為理論。但事實證明此法並非那麼容易實現,很多時候反而會適得其反,我和猴子便是失敗的案例。一直生活在全封閉的寄宿學校裏麵,突然被安放到了毫無管束的工地裏,就猶如囚犯出獄一般,用猴子的話來說便是:連空氣都是自由的味道。工作也輕鬆得很,由於跟我爸是鐵杆子,“老銀蟲”也特別關照(盡管我爸千叮萬囑別給他麵子),基本上搭下手搬點輕小物件、遞下工具什麼的,這打雜的工作便算完了。當然工資也相對其他人要低很多,除去夥食費也就僅有五六百塊進口袋了,但也足夠我跟猴子放工後喝點小酒,過下賭癮,偶爾逛下酒吧什麼的了。除了吃住不怎麼樣外,日子過得可算是相當滋潤。
人要是犯起賤來,就連世界末日也阻攔不住,這滋潤的日子過不了多久便被猴子打破了,他的理由很簡單—如此輕鬆的工作隻適合於軟蛋,而我倆是有著“大將之才”的人,應該去做些“高級”的工作,其實說穿了就是嫌工資低,滿足不了其所向往的燈紅酒綠的腐敗生活的巨大開銷,但最後也同樣實現不了,工資是多了不少沒錯,但工資高有工資高的代價,一天下來的精疲力竭誰還有那“太監逛窯子”的心思。我在猴子那十幾米長的不爛之舌的煽動之下,腦袋被忽悠得不靈活了起來,屁顛著去找“老銀蟲”(二奶他就包了三個,銀蟲是工友們私底下對他的通稱,銀乃某字諧音)死纏爛磨,最後在我爸的允許下(求之不得,越苦越好,累死罷就)我們成功地往死裏鑽—人工打地樁。主要工作有:挖井、下鐵架、下水泥。就單單拿下鐵架來說就夠唬人,幾噸重的鐵架就僅三五七人死拖爛拽地放到深至十幾二十米的樁井下去,不把你累癱不罷休,更別說還有挖井下水泥什麼的。
就是這樣,便有了開頭的一幕。
“這日子無法過了,再這樣下去我很快就可以跟偉大的馬克思同誌一起探討社會學理論和政治學說了。也不知道那時候腦子是不是被驢給踢了,竟然被你動搖了。”我邊踩著橫木往上爬邊埋怨道。